【武侠】姑射山(16)采月
马上的人也仿佛听到了云生这声低呼,云生只听得身旁路人齐发一声喝彩:“好俊的身手!”只见那飞驰的骏马人立而起,半空中一个转身,却是马上的骑手不经意间露了一手高妙的骑术,马儿低嘶一声,缓缓地奔向云生站立之处。
云生望着马上的汉子,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只是直愣愣的看着,旁边一个光膀子闲汉看不过眼,从后踢了云生一脚,叫道:“还不赶紧给二当家的跪下!”
“咯咯”,马上的汉子摆了摆手,抿嘴笑道:“许久时日不见,未曾想还是这么憨蠢。”云生看着一个黑脸汉子做小女儿状,不由得一阵恶寒,忙俯身一拜,再起身时便眼观鼻,鼻观口,绝不再向马上的慕采月瞧上一眼。
仿佛跟他故意过不去一样,慕采月又俏声道:“你这是打了酒回道观么,上马来,我捎你一程。”此言一出,云生不由得一惊,也不装老僧入定了,两手只是个摆,那刚才踢了云生一脚的闲汉更是惊的舌头伸出来老长,边大摇其头边缩着脖子钻进人群,一道烟溜走了。
云生刚想张口拒绝,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慕采月轻舒柔臂,早将他连人带酒一起掳到了马上,一夹马腿,马蹄阵阵,向着不通观而去。云生早前在镖局倒也学过骑马,不过那镖局的马儿个个滑似油,见云生年纪小,很是尥过几次脚,把云生颠的翻江倒海似的吐,要论平平稳稳的骑高头大马,真真大姑娘上花轿,这还是平生头一次。
慕采月在这六道城寨着实人缘不错,沿途打千问候的不少,云生来这城寨也有些许时日,自知道这些看似平凡的路人,个个都不是什么善类,平日里何曾见过他们这么热情友善的一面。一路走来不由得胸间也有股豪气冲上来,心中暗暗下决心,自己定要练得一身好功夫,将来也要这世人此般敬重于我,也不枉男子汉来这世上走一遭。
正胡思乱想间,腰间忽然一轻,却是慕采月把铁酒壶夺了过去,瓶塞一开,就在马上饮了一口,谁知酒刚入口就噗的一声喷了出来,慕采月回头道:“这酒低劣似马尿一般,你怎么喝得下去?”纤手轻扬,将那酒壶扔了出去。云生想也未想,双腿用力,在空中使了个鹞子翻身,一伸手将铁酒壶抄在手里,双脚落地,纹丝不动。
慕采月轻咦一声,含笑道:“身手不错嘛,看来这半年未见,你又有不少长进啊,”看云生像斗鸡一样支着脖子怒气贲张,慕采月在马上拱拱手又道:“那铁酒壶是老道的遗物吧,没想到你小小年纪,重情重义一致于斯,这倒是我的不对。”
堂堂城寨二当家居然跟自己赔不是,这下云生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想说几句场面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学着慕采月的样子拱了拱手,说:“前面就是道观,我自回去,劳烦相送,就此别过!”
云生转身当先便走,走不几步,一匹骏马伴着哒哒哒的马蹄声从身边走过,云生看时,不是慕采月却又是谁,只见她盯着不通观的破旧木匾看了几眼,翻身下马,径自推门进道观去了。
云生又不解又好气,紧跟着进了道观,慕采月背着手在院里左转右转,厢房看了看,又跑到了厨房,仿佛踏青游玩一般,“咳咳”,云生朗声道:“你可是要上香随喜?”
慕采月头也不回,瞄着厨房房梁上的熏肉道:“我饿了,你这做主人的就是如此待客的?”
云生无奈只得为采月做饭,新米在锅里刚刚蒸好,腊肉发出阵阵香气,云生在后院摘来小葱洗干净,炒了一盘小葱鸡蛋,顺手把墙边竖着的矮几搬到前院中央,把清水洗过的碗筷摆好,米饭盛上,已然恢复了女子面貌的慕采月这才优哉游哉的从大殿里迈着四方步踱出来,也不知她从哪里变出套女子衣衫,此时看起来却是一副娇柔模样。
云生琢磨半天也猜不透这位二当家到底要干嘛,索性不再去想,此刻倒也不着恼,和声道:“二当家的,饭已经做好了,请趁热用吧。”慕采月此刻早已去掉了一身的男人装束,身着一袭水葱色箭袖对襟,剪裁得体,齐腰长发只随便挽了个髻,加上如玉容颜,更显得英姿勃发。云生看着采月,想起刚才剥的小葱,光滑细腻令人爱不释手,脸上不免一阵绯红,便又叫了采月一声。听到云生叫她二当家,采月理了理鬓角,笑道:“少跟我来这套酸文假醋的,叫我采儿就行。”
两人当下坐定,云生是个闷葫芦性子,慕采月吃起饭来风卷残云,却也不甚言语,云生但凡见她碗底见空便主动接过,拿去厨房填饭,片刻饭毕。两个人依旧在矮几前坐地,慕采月捧着一杯粗茶,看着云生笑而不语,云生心底又羞又恼,拱拱手问:“不知二当家的因何发笑?”慕采月食指轻叩茶杯,笑道:“想不想发一笔小财?”
云生深吸一口气,面露凝重之色,“二当家的来这就是为了…让我发一笔小财?”云生说小财二字之时,特意加重了口气,讽刺之意表露无遗。
慕采月把茶杯往矮几上重重一顿,嗔道:“你这人可真没意思,可是想着我要逼着你去打家劫舍?我六道城寨上千儿郎,哪里用得到你去做那些勾当。”说罢一伸手,扯住云生的手腕便向大殿行去,云生待要甩开那双纤纤细手,却只觉得半边身子的真气都提不起来,想来前前后后被这女子抓过三次,却没一次躲得过去,这一探一抓虽是小巧手段,却真如云龙探爪,无迹可寻,端的是上乘功夫。
不通观的大殿内供奉的有点杂,除了三清真身,左右还有文武财神,土地山神,一并有送子观音在列,只可惜顾老道为人懒散,平日里庙门关的多,开的少,香火稀疏,三清的金面都有些斑驳了,慕采月半拖半拽把云生拉进大殿,随手踢上殿门,大殿里顿时光线黯淡,还好供桌上灯油长明,慕采月甩开云生,沿着供桌向南行了七步,又向西踏了三步,脚步交错,最后停在送子观音香案前,单足用力,只听几声脆响,青砖铺就的坚实地面,顿时裂开一个口子,慕采月看着云生目瞪口呆的样子,从容的把手伸进裂口处,吐气开声,嘿的一声,用力向上一提。云生只听得大殿的地面下传来断断续续的闷雷一般声响,竟出现了一个深邃的暗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