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蘑菇(食之六)

2022-06-11  本文已影响0人  魏治祥
图:网络   文 :魏治祥

“求至鲜至美之物,于笋之外,其惟蕈乎?”

在李渔推荐的蔬食中,排名第二的是蕈。所谓蕈,就是蘑菇,当然木耳也包括在内。

最早喜欢蘑菇,不在于其鲜美,而是喜欢它的童话色彩。在儿时的记忆中,蘑菇啦,桃树啦,最能激发想象。与蘑菇相关联的是森林,是森林里的各种小昆虫。大森林里,小小的虫子东奔西走,忙着觅食,一朵朵伞状的蘑菇就是它们的房屋。蘑菇五颜六色,布满了整个森林。

长大之后才知道蘑菇可以吃。同时还知道,长得漂亮的,颜色鲜艳的蘑菇有毒,不能吃。我们能够吃到的蘑菇证实了这一点,很丑,土褐色,软塌塌的说不上像什么。这种蘑菇当地叫做棲木菌。棲木菌炒肉,佐料少不了豆瓣生姜大蒜花椒,入口滑溜溜的,好吃,但并不觉得怎样鲜。小县城的人,没见过世面,便认为天下的蘑菇,无非就如同这丑兮兮的棲木菌了。

真正认识蘑菇,是在当兵之后。

1972年,我所在的连队驻扎在内蒙古扎兰屯,那里是大兴安岭中部。每年五月,我们班便要去一个叫东山里的地方种地。东山里再往里走,便是充满“童话色彩”的森林——应该说是森林的边缘地带了。

人类是动物的天敌,离人类太近的森林不容易看到动物。但蘑菇不知道人类的厉害,它们毫无顾忌地生活在我们的驻地附近。这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鲜美,而且鲜美的蘑菇实在是太多了。

雨后,数不清的蘑菇从大树下,从厚厚的枯枝败叶中探出头来。黄蘑,白蘑,红蘑,榛蘑,鸡血蘑,花脸蘑......全是能吃的蘑㖿!

李渔说得明白,吃蘑菇不宜素,得有肉,因为蘑菇的清香有限,加入少许荤腥,其汁液的味道才会鲜美无穷。那二年凭票供应猪肉,就算“少许”,荤腥也是难得,蘑菇便不值钱,老百姓进山打柴,根本就不稀罕多看它们一眼。大量的蘑菇,就那么白白地烂掉了。如果放到现在,干蘑菇动辄上千元一斤,那得白瞎了多少钱哪。

相比之下,除了配给,部队自己也养猪,并且可以随便宰杀,吃肉的机会便要多得多。这多出来的机会怎能少得了鲜美的蘑菇。

经常采蘑菇,吃不完的就晾干,攒得多了再带回连队。有一回进山,居然发现了一大片扫帚蘑。扫帚蘑状如珊瑚,色淡白晶莹,极其滑爽鲜香。那一回一采就是几大筐,费了好大劲才弄回营房。

说起当年的吃,海味不敢说,山珍着实吃安逸了。蘑菇中的珍品猴头蘑,自己采的;上得国宴的沙鸡,自己打的;猴头炖沙鸡,那个香——我还清晰地记得连长抽着鼻子,学了日本鬼子的样子:索嘎,你的,大大的,米西米西的,有!

回到地方后,当年随便吃的蘑菇便成了稀罕物。别说黄白红蘑,野生木耳也得凭票,逢年过节供应一点点。再后来,便只能吃到人工养殖的食用菌了。就是那香菇吧,或多或少有一点香味,居然好意思叫香菇!

再后来,又吃上野生蘑菇了。亲家在新疆,每次到上海都要带一点野生蘑菇,每次做汤饭都会放一点,泡蘑菇的水决计不会倒掉。汤饭起锅时,从厨房到客厅,所有的人都在流口水。

亲家说:野生蘑菇已经越来越少、越来越贵;贵不怕,就怕被人吃绝了种。说着便叹息,将来没有蘑菇调味,那汤饭还叫汤饭么。

人类,原来不仅仅是动物的天敌。

作者简介

魏治祥,1953年出生于成都金堂,资深媒体人。曾在《四川文学》,《青年作家》,《山花》,《文学青年》等期刊发表过中、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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