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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人司前传

2018-01-28  本文已影响91人  续事创意写作工作室
题目撰写:神楽

作者:凡小杀

风.霜.松.雪

风雪呼啸,眼泪还未流出就被冻在眼底,女孩踉跄着在冰雪中前行。

“就到这里吧。”她倚靠在雪松树下,双腿已经肿胀麻木,一步也走不动。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也许是太累,也许是太饿。只记得醒来时正躺在干燥的木板床上。

“你醒了。”穿着灰褐色袍子的男人递过一碗汤,“吃点东西。”

她抬起胳膊,看见自己十根手指肿得像萝卜,已经上过药,缠了绷带。她不假思索地伸手将那人手中的汤碗打翻,飞快地从床上蹿下地,捡起一块碎瓷片,戒备地望着灰袍人,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

“你要干什么,我不值钱!”流浪的日子里,她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他们对她微笑,给她温暖,然后转手将她推进火坑。

“嘿,小丫头。”那人对她的威胁视若无睹,伸手去抓她手里的瓷片。她一哆嗦,手中的瓷片就扎了下去。

“还真是个暴脾气。”那人只是笑笑,拔出了插在手掌心的瓷片,伤口转瞬愈合,连一滴血都没流。

“你不是人?”这一幕自然没逃过女孩的眼睛。

“我当然不是。”

“那你是什么东西?”

“我并不是什么‘东西’,我是这座山的山神。”

是神明吗?女孩眼底闪过一丝希冀的神色,那他一定能给她答案,那个她一直苦苦思索而不得的答案。

“那你知道我是什么吗?”埋在心底的疑问,脱口而出。

“你是人。”灰袍人看了她一眼,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女孩眼底的光瞬间暗下去。如果她是人,为什么只有她能看到那些别人都看不到的东西?如果她是人,为什么大家都恐惧她,疏远她?

“同时你也是一名‘爱子’。”

“爱子?”女孩困惑地重复了一遍那陌生的称呼。

“万物生而有灵,人与非人皆是众生,那些似人而非人的生命,统统算作非人。自远古鸿蒙时代起,非人与人之间就隔着一道界线,恪守着许多规则不得逾越,而常人也很难察觉到非人的存在。”

“‘爱子’则是一个例外,你是被世界眷顾的孩子,自出生起,这个世界就向你敞开了怀抱,”男人宽厚的手掌轻轻抚上女孩的头顶,“无需像普通的修行者那样,要借助修为或者外力的帮助。在你眼中一切有灵的生命都无所隐匿,不管是人,还是非人。”

“所以我,不是怪物对吗?”水色慢慢浸湿了女孩的眼睛,“我不是怪物,对吧!?”

“是啊,你不是。”山神看着受了委屈的女孩,她呆呆地愣在原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谁要被眷顾啊?谁要看到那些东西!亲人厌弃我,伙伴远离我,乡邻害怕我,凭什么,凭什么……”女孩的声音还是那么清脆透亮,但是因为染了哭腔,显得无比凄怆悲苦。

“是啊,辛苦你了,可怜的孩子。”女孩终于哭累了,睡了过去。山神把她抱回床上,为睡梦中的她拭去眼角的泪。

她还不知道,作为爱子,在非人眼中是多么耀眼的存在。一切非人总会不由自主地亲近她,这是爱子天生的魅力。但很多时候,这些来自于非人的关爱,对爱子们而言,更像是诅咒。

风雪平息之后,女孩并没有离开山神的小木屋。因为山神做的汤太过于难喝,女孩为自保不得不抱病亲自动手做饭,山神尝过之后顿时惊为天人,就把女孩强留下来做自己的厨娘。

于是她顺理成章的住了下来,负责山神的一日三餐,料理屋内屋外一干家务。山神则负责教导她写字读书,教她学会与那些奇怪的生灵们沟通共存。

日子一天天过去,女孩一点点长大,变成了少女。

“丫头。”即便女孩长成聘婷少女,但山神对她的称呼却是一成不变的。

“嗯?”她正忙着用柳条编织鸟巢,山雀的媳妇怀孕了,她准备给它们做个巢当做礼物。

“你想回去吗?”

“去哪?”丫头编织柳条的动作停顿了下来,看着山神,明知故问。

“山下,人的世界。”

“不回去,”女孩摇头,继续编织着手里的柳条,“等我再长大一点,再长大一点,我的力量更强一点,我就留下来,做守山的巫女,”

等我长大了,无所不能了,就由我来保护你。丫头暗暗下定了决心。

那一年大旱,山下庄稼快要缺水枯死了,人们食不果腹,于是将希望寄托于神明。

“有妖孽,躲在山林里,夺走了这一方水脉!”神汉做法念念有词一番之后,得出了结论。

于是愤怒的人们抄起了锤头武器,涌上山来。

丫头看着带着杀气而来的人们,慌得只敢躲在屋子里,瑟瑟发抖。那些灰色的回忆,在记忆中她只能跑,慌不择路的狂奔,跑得心脏快要爆裂,也不能停下,没有地方可以躲藏,也没有人愿意庇护她。

山神陪在她身旁,伸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头,“他们进不来。”

门外的村民们高声叫骂,发狠似的砸门。但不论他们用什么手段,都没办法打开那扇看似已经快腐朽掉的木板门。

“他们看不到你,”丫头擦干眼泪,用力推开山神,“你是山神,不能擅自伤人,你快走吧!”

门外亮起了火光,黑烟袅袅从门缝里涌了进来。

“别怕,有我在呐。”山神将女孩抱在怀里,很好的保护起来。

那天人们高呼着烧死妖女的口号,看着木屋被烧成了一堆焦炭。

瞬时间,风云变色,天空中传来阵阵雷鸣声,豆大的雨点随即砸落下来。人们欢呼着,簇拥着神汉下了山。

暴雨冲刷着变为焦土的木屋,女孩从劫灰中钻出来,泪水混着雨水,在被熏黑的脸上冲出一道道浅色的印痕。

女孩摊开掌心,那里安静的躺着一枚松果,这是山神唯一留下的。

“你这个……笨蛋啊!”女孩死死攥紧了松果,在灰烬中嚎啕大哭。

暴雨给村民们带来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在暴雨持续下了第七天以后,人们开始惶恐不安起来,商量是不是要离乡避难。

当天夜里,山洪裹挟着泥沙倾泻而下,将山下的村庄尽数吞没。

“我们走吧。”远处的高地上,丫头带着斗笠,看着泥沙吞没了村庄,带着山中的精灵们一起离开。

这些无知的人杀害了神明,必然会遭到天谴,她能做的就是代替山神来照管好这些精灵。

天野山在很久之前是一座出了名的荒山,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守山的巫女。她在山头上搭了一个小木屋,在门口种了一颗松树种子。

她平日里总是深居简出,偶尔背着山货下山换些盐巴和糖回来。她从来都蒙着脸,人们好奇她究竟长得什么样子,直到有年夏天有人见巫女在溪边打水时滑落了面巾。据当事人描述,那巫女半边脸生得眉目如画美若天仙,半边脸疤痕虬结狰狞如恶鬼。

但不论如何,有巫女镇守的山林开始变得草木兴盛,天野山再也不是从前的荒山。

巫女还是一个人住在小小的木屋中,一年年寒来暑往中,门前的松树种子发了芽,慢慢的长成了树苗,慢慢长得枝繁叶茂。

巫女在树下用石头搭了个小长凳,每当盛夏夜晚时,她就跑到树下坐着乘凉,有时也会靠着树身絮絮念叨。

“第一次遇到你,是在风雪里,我就这样靠着你,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后来啊,怎么就遇上了你呢?”

“还记得你给我煮的汤,天底下的山神都是拿草根煮汤吗?”

“你啊,怎么那么傻,自己的本体本来就怕火烧,还舍出元身来护我。”

她就一直这样等下去,等的鬓边青丝都变成了白发,等的聘婷的身姿已变得佝偻。

“还要……还要等多久啊?”老妪干枯的手掌抚上松树挺拔的枝干。

以一座山的灵气来滋养,要多久才能养出来,一个新的山神?

你再不来,我可就要走了啊。

这年的冬雪夜里,巫女躺在木板床上,昏昏欲睡,她觉得很累,又很安详,似乎冥冥中有什么时刻即将来临。

狂风呼啸而过,吹开了没有掩紧的屋门,透过敞开的门扉她恍惚间看到一个白嫩嫩的小娃娃从雪松上爬下来,一溜烟向着屋里跑过来。

“阿嚏!”小童关上门,废力地踮着脚插上门栓,被屋内炉火的热气一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后,舒服的一哆嗦。随后眯缝着眼,打量一下四周。

“喂,婆婆,我知道你很久了,你就是‘丫头’吧,就是那个一直跟我讲故事的人,对吗?”小童一溜烟跑过来趴在床头,明亮的眼睛看向另一双浑浊黯淡的瞳孔。

“是啊。”巫女嘴角上扬,苍老而狰狞的脸上露出的笑容却分外动人。

“你看起来很累啊。”

“我在等一个人,等了很久,有点累了。”

“那你等到那个人了吗?”

“等到了,终于……”巫女忽然想起了什么,强打起精神来叮嘱,“屋后有柴火,灶旁有粮,过冬的衣物都在柜子里,照顾好自己。”

“咦?你不跟我在一起吗?为什么要说这些?”

“嗯,我会离开一段时间,也许很久见不到了。”

“哦,我会照顾好自己,你放心,你要去多久啊?我等你回来!”

“好,等我换个模样,回头再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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