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1·19*昨天没更
高速公路上,100km/h的限速牌,似乎只对拥有着摄像头或者被导航软件检测出的超隐藏路段有效。
我开着100速的车在限速100的路段上,一辆辆汽车不断的高速超过我。根据把手放出窗外感受风速判断车速的方法,他们的车速超过120。
林志玲的声音响起:前方700米为限速路段,限速100。周围的车忽然都同步减速,没多久,他们再次加速。
坐在后排的外婆把第二颗晕车药放进嘴里。一路上我劝说着外婆睡觉吧,别等会你晕车了我照顾不了你。
「安心开车吧,别回头看我,别说我晕车,不晕都被你说晕了。」
50年的外婆笑起来会露出一半人工镶嵌银牙。
「要不是我晕车,中国都不够我环游」
外婆代替了林志玲,左转,直走,看,这就是四会,播植,凤村,到德庆了,禄水,长岗,到回龙镇了,村口到了。
按着喇叭兜转通过了弯曲只容得过一辆车的山路。
「这是舅公家,叔婆家门还开着,阿姑,前面的路能过去不……」
一路颠簸着,吃了15块一颗晕车药的外婆有些开心地嘟囔着这些生产队,修路修到我这来就停了,不知道放了多少进口袋。
赶在太阳落到地平线另一边前回到了这个养育了我2年的地方,而上一次到这的时间是10年前。
这片地还是这片地。屋外的稻穗掐着手指数着秋收的时日,把翠绿沾染成希望;屋里的一家很多口不常回了,把回乡期盼成动力;屋里的屋前的泥地被压上了水泥,把泥泞压缩成家乡。
「外婆,那些人我还认得样子,但不知道该怎么叫了」
村里的房子越长越高,可是亮起灯的楼只有一楼。
农村里的耕地好多些已经成了荆棘丛,十年前葱葱郁郁的菜地稀稀拉拉的。那桑叶地原本还有着又紫又红,肥圆多汁的桑果,一口咬下去,紫色的果汁溢出嘴,每一颗桑果都能让人获得巨大的满足感,沾到手上也不易洗去。小孩们装着鬼脸,把舌头吐出来,用发紫的舌头吓唬着大人们,大人们只管笑嘻嘻得叫着这些小破孩们。
老人们说,没办法啊,在农村耕着这一方三亩地,得靠天吃饭,实在是应验了:努力不一定成功,但不努力一定不成功,这句话。辛苦耕种一年却不能颗粒全收,对于收入本是低下的农民来说,天灾更是让他们承担不住家里老人和小孩的花费需求。于是年轻人们都出去了,外边的工资两个月也许就抵过在农村一年的概率性收入,农村里只剩下自然性减少的老人以及父母尚未有能力带出去城市生活的小孩。
村落里只剩下一生与这片土地成长到老去的老人,他们有的是没机会到城市里生活,有的是不愿意到城市里生活。他们的屋子可以常年不锁门,各家各户虽非一家人,却都相互把各自当作一家人。
外婆常想回来好久没人住的家乡,最有价值的物品只能算是用凳子顶住的衣柜里面的棉被和蚊帐。
和她走在村里去小卖部买东西,一路上碰到的人都与外婆相熟,尽管好多年没见,依然和老友一般。听老人们说,外婆总是不粘家,总喜欢东窜西凑去串门。
外婆说,要是不用帮你舅舅带孩子了,她就想回来乡下,这里多好啊。我没详问她期盼家乡的什么,但我理解。
奶奶身体已经不好,依然不愿意离开只有她一个人住的家乡,孩子们都到城市去成家立室了,也更愿意把她接过来一起住。她不愿意,她总是惦记着她家里的田地,那里有她种植的沙梨,花生,青菜,辣椒……妈妈常说她总是为了这烂泥,难道还能挖出黄金来?
家乡的早晚温差大,冷得我的牛仔裤咧开了洞。还有成群的鸡鸭,还有不绝于耳的蟋蟀声和蛙叫声,天上的星星聚在一起闪烁,它们没有月亮那般照得池塘发光,但人们仿佛更加珍惜能见到这大片的星光。
家乡的“吃酒”在自家大厅,院子或是庙堂里摆上十几二三十桌,村里面同姓的亲戚,远方的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吃喝。可折叠原木桌上铺着印着喜喜字的一次性胶纸,桌上铺满着相互寒暄的人儿。农村里的桌上肉也不再是罕见的食物,物质丰富的时代里,反而少了很多人吃肉,人们谈话间说着这肉多了大家也不吃,却也是不得不上的菜式。
小些的时候,是在城市里读书,总是喜欢问同学们家乡在哪,有些同学会说,我家乡就在这啊。我很迷惑,因为我的理解中,家乡是应该男耕女织,星云密布,过年过节可以在泥潭中,池塘里放“黑蜘蛛擦炮”,或是把鞭炮擦进去猪粪里,点燃就跑,那些欢声笑哭,那些小时候的娱乐,是我在读书的城市里未曾体会到的。
父辈们永远期盼回家乡建房子,把从前的砖瓦房拆掉,建上一栋两三层的水泥房,也许不会回来长住,但依然希望在这片孕育自己生长的土地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地,因为这永远会是祖辈们的“家乡”。
车子热了起来,开过那条从泥泞的黄泥土地变成如今的只可同时通过一辆车的水泥路,从家门口一直延伸到大马路上。好多年前的一个夏天,那只被我叫作“旺财”的大黄狗,追着我的车一直追到大马路上,她还想追,可是她跑不过要回城市的汽车。我看着她站在那儿,呆呆得看着我离去的方向,我的眼泪流了好久,那是十年前我最后一面见到她的情景。
几个小时后,我再次看到天黑之后不会暗下的城市,只是抬起头来看不见那200公里外的星空。我低下头看了看脚下的鞋子,还粘着家乡的泥土。
了。
刘 暴 富 的 公 众 号 叫 “ 不久更了 ”
扑 条
街 路
吾 自
好 己
喊 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