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日
十几日来,天总阴沉着一张生气的脸,灰蒙地笼盖四野,让人心生阴翳。有时还伴一阵子冷雨,在校园里没有方向地乱飞,落入树叶、草丛、水泥地上,湿漉成一片。侯烦了的家长,难免有人咒骂几声,这鬼样儿的天气!
我也盼着晴天,不是天冷的缘故。孩子们的衣服换下好几身了,湿衣还没干,身上的又得换下。洗过的衣物挂在竹竿子上拥趸成团。妻子发愁地望天兴叹,再不放晴,小孩子的衣服都没得换了。
周日早上,窗户边上出现了一截光亮。今天没有雨了,我对妻子说。一面连忙起身开门,果然,东边现出片状地光斑,周围有些雾霭,地面被风吹过也有点发白。
大家悉悉索索起来。我扫地、洗碗,清理鸡鸭留在厨房里的粪便。儿子照看小女歆儿。妻子最为忙碌,弄好早餐,没来得及吃一口,心急火燎地洗衣服去了。屋前的胖婶带着外甥女腆着肚子经过,也是满满两大桶。我打趣着说,你们这些女的,别吓着太阳了。屋后徐伯是个勤快人,快八十的人了,一有空闲就骑着三轮车出去侍弄菜园子。大豆、芝麻、花生、白菜、萝卜,一样不缺。菜园子像个聚宝盆,收获时,成捆整车地往家拉。这不,天色一转好,立马下地干活去了。水龙头在哗哗地奔流,捶打衣服砰砰有声,时轻时重、时缓时急,像一首平淡的歌谣。
整理内务时,我在香案背后意外地找到了语文教本,心里别提多兴奋了。这一两年,活着像健忘症患者,有些东西一转身就落下了,留下一些模糊的影像,挖地三尺也找不着。找钱包、找身份证、找眼镜,只要一弯下身子翻抽屉,同事准得说我,李牛,又丢东西了。我索性移开香案,嚯――镜子、尺子、女儿的玩具车、硬币,各种碎纸片摊了一地。我忽地来了兴致,在一些暗角找起眼镜来,未果。
我帮妻子提回一大桶衣服时已经是十点的光景了。脱水、晾晒,发现衣架不够用了,后面还有十几件衣物。我带着女儿下来买衣架顺便买菜。儿子解放一样地跑出去玩了。
买菜的地叫黄百塘,据说有一百多口塘,可写的是“柏”。又一说,黄柏多生“黄柏”。当地人一时没有理清,就这么乱叫了,反正只是个名字。女儿见到鱼就很兴奋,鱼――。老板粗矮,麻利地往水里一兜,捞出一条鳙鱼,清水鱼,李老师来一条。我摇摇头,随便拣了些蔬菜买了。然后折身进杂货店买了两扎衣架。店主的儿子与李怿曾是同班同学,寒暄几句就上来了。太阳有些发白,照进旁边的水田里,枯黄的禾茬也显出一些明亮的色泽来。路边的人家,衣服红红黑黑地悬挂在竹竿上,像一次充满乡情的服装展。
终于洗好了。妻子直起身子,用手捶了捶腰部。脱水晾晒是我的活,她稍作停顿,准备中午饭去了。
十二点左右,桂妹骑着车子过来,邀老婆打麻将。这是她们女人的保留节目。妻子见我在刷锅洗碗,要来帮忙示好。她知道我是反感女人打麻将的,最近又想要一台麻将机。我坚持了好几年都没同意。我姐说我轴,其实他哪知道,我反对妻子打麻将是想让女人多顾家,给儿子一个较好的学习环境了!出去打麻将姑且认可吧。钥匙在我口袋,妻子得令,拿着钥匙取了些钱,满脸灿烂的地走了。
本想午休一下,但一想到外甥的事来,也睡不安生。最近姐和姐夫到云南忙着大外甥童远飞的婚事去了,小外甥童远辉单独留在家里,前几天还得了感冒。尽管爷爷奶奶住在附近,可年岁都挺高的,还是放心不下,今儿个是周末,于情于理都得去看看。
路并不很远,开车也只需二十分钟。一到笪家庄,童远辉正躺在阳光下的长凳上玩着手机。见我来了,赶紧把手机藏了。我训斥了几句,让他把房门打开,把女儿放在床上入睡。
童远辉的感冒并没大碍,活蹦乱跳的估摸好清了。我也抽空补补觉。(昨晚给女儿泡奶,还差点感冒。)醒来后,到楼上转转,婚房还没捯饬好,散发着较浓的油漆味。地上到处是斑驳的油漆点,清理起来估计费事。亲家母知道我来了,也过来看看,顺便把童远辉的衣服拿去洗洗。太阳挺好的,女儿还没睡醒,我坐着晒了会太阳。对面的熊婶见着我,热切地打声招呼,娘舅(从外甥称呼)来了。我笑着回答。
从笪家庄回来,已经是三点多的光景。女儿也醒了,要到这往那的,我让儿子带着。这小子有点不情愿,看到我在做试卷,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他知道,我今晚有四节的晚修,要讲练习。五点左右烧饭,六点开始晚修,忙碌到晚间九点半。洗漱一番,与二姐通了次电话,知道广州的天气并不怎么冷。十点左右入睡。户外黑沉沉的。既不悲怜,也不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