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一位故人

今天应该是你的生日，如果没记错的话。

上次给你过生日，已经是很多很多年以前，我们上初三的时候吧。当时一大群朋友去你家里玩得着实开心，那欢笑声至今仿佛仍在耳侧。今天应该是你多少岁生日呢？我还真是不太确定，但我深深地知道，你在人世间过了三十来个生日便匆匆离去了。

我一直觉得我仍很年轻，只是偶尔想到你时，想到有些人的生命都已经止步于此时，便会觉得自己沧桑了不少。

初中时，我们一群要好的朋友总是一同玩耍，玩耍了些什么虽然已模糊不清，但当年的快乐，已成为记忆里初中那一段的明亮底色。

高中时，我们同校不同班，而且你不好好念书，所以我们鲜少来往，就像是人生中许多渐行渐远的朋友一样，你渐渐淡出了我的朋友圈。

但是你的女朋友跟我同班，你看你这小子，高中时便已谈起了恋爱。

我记得有一次上晚自习，当时我们晚自习可以私下调整座位，你的女朋友把座位换到我旁边，一晚上她都在不停地找我聊天，虽然彼时我跟她并不熟稔。她不停地问你初中时的点点滴滴，一些普通的事情她也听得兴致盎然。她应该是想弥补她错过的、你曾经的岁月。

此后，她对我一直也非常亲切，碰到我总是要与我打招呼，或者能行个方便时，总要帮我一把。用她的话说，你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当时并不明白，现在想来，她这是爱屋及乌。

你们应该是彼此的初恋吧？后来跟大部分初恋一样，散了。维持了多久、何时散的，我一概不知。只是记得你这个女友对我的各种好。

很多很多年后，你与我说起这段感情，用了六个字：“拿不起、放不下”。你说，当初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对她不好，是为“拿不起”；后来分了，你又总是对她念念不忘，是为“放不下”。

当时听到这些，我很震惊：像你这样从来不读书的家伙，居然能总结得这么到位，表述得如此精确，看来亲身经历与真切体悟能胜过一切语言技巧。

你还说，后来每年她过生日，你都会精心准备一份礼物送给她，但又怕打扰了她，所以总是托别的朋友以别人的名义将你的礼物送出。

当年听到这些，我惊叹于你的浪漫；现在想想，我更感动于你的贴心：无论你心中有多少遗憾，但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打扰过她。有阅历的人自然懂，能不被打扰是多么值得感激。

再后来，我们上大学了，大学期间你曾路过我念书的城市，我请你吃过火锅；

再后来，我们工作了，更少联系，甚至你的婚礼，我都因为在外地没有参加。

最后一次聚会，是另一个朋友发起的。她说我们应该聚聚，问我的意见，我自然是没意见，但是你的意见却颇多，一会不吃这个、一会不吃那个，把发起聚会的朋友弄得不胜其烦，甚至私下和我抱怨过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变得如此事儿妈。最终咱也没聚成。

再后来，就是痛苦的回忆了，我不忍细述，直接跳到最后吧。

16年，大约是11月的某天晚上，我洗漱完毕，随意翻看着手机，看到你的微信发布了一条朋友圈，公布了你离开的消息。同学们都纷纷为你惋惜。

起初我并没有十分难过，可能因为早已知晓你生病的事情，所以也不算太意外；可能因为初中时关系虽然很好，但毕竟近年来往很少；可能因为成年人各自有着自己的压力与烦恼，对这些事情变得比较麻木。

我黯然了一会，仍旧准备照常休息，毕竟第二天还要上班。但之前发起饭局的朋友突然联系了我，她的心里十分难受。她说之前的饭局，为什么她要嫌你事儿多，如果都按你的要求来，大家也就聚上了。你是因为生病了，所以才有那么多讲究，但是她并不知道，还埋怨过你。说着说着，我也伤感了起来。那天我们聊了很多，内容我已遗忘，只记得那浓得化不开的伤感。

我的记忆里，你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我就这么看完了你的一生。此刻我已词穷，死亡太过于沉重，也是世界上唯一无法挽回和弥补的事情。从此，人世间的纷纷扰扰再与你无干。

最后我想说，总有一天，或早或晚，在另一个世界，大家还会再聚首。那时，咱们把错过的饭局再补上！这一次，吃什么，我们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