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衣传奇·第壹卷·月色朦胧 第伍回
石墨衣在哪里?!
——他看不见。
——他听不到。
——他尝不出。
——他甚至闻不着。
——他只觉得周围莫名地冷。
他被一只手搀着。
一只年轻有力的手。——却已布满一道一道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伤痕。
是阿宏的手。
阿宏扶着石墨衣进庙。
此时已至严寒。已是煞人的冷。庙内杂草荒芜,使人看到便更觉寒冷了。
——但石墨衣看不见。
——但他的心却比阿宏的心还要冷!
这,究竟是为什么?!
有一间屋。破败的屋。使人不寒而栗的屋。一片昏暗。月光,也进不来。但这是他们今晚唯一可安身的地方了。
阿宏拍拍石墨衣的胸脯——可以睡了。
石墨衣缓缓探下身子,却并未曾睡觉。他盘膝而坐,目似瞑,手一拂,风一动,打起坐来。——他在试着将毒气逼出来。
阿宏似并无倦意,望天边又探出头的月,神似已飞出。
石墨衣还在打坐。
——怎么这么冷?!
——不好!
——怎么会这样?!
——怎么血液似倒流一样,一点内功都使不了,浑身虚弱不堪?!
——不!我的内力呢?!我怎么像只剩下一具空身躯?!
——不好!
阿宏还在出神地望月。他左手钩,不住晃动。
忽有笛声。
那笛声柔美,将周围衬得更静,夜色,仿佛更美、更柔了!阿宏痴住了。他的双腿不知怎的按捺不住“笃、笃、笃”在粗糙的地板上颇有节奏地敲击着、敲击着。他,好像看到:在一个春天,江水柔和,时不时泛起一层又一层波浪,红花开在江边,月,挂在空中……
阿宏好困,他已快抓不住、抓不稳手中的钩,仿佛,一会儿、马上、即将、快要、将要“叮当”一声清脆坠地,他也要“扑通”一声倒下去呼呼大睡!
“扑通”!
但倒下去的不是阿宏,是石墨衣。
阿宏转过身,眼睛快睁不开。——但是,他能闻到,有一股浓浓的人血味!
是血味!
人血味!
阿宏迅速将眼睛睁开,但见石大侠仰倒在地,地上一潭血深不见底,染得石墨衣的墨衣上像开了一两朵初冬的梅花!
不好,中计了!
——那笛声……
——那笛声让人的心快震碎,使石墨衣走火入魔,使阿宏昏昏欲睡,使草枯,使海干涸,使月冥!
阿宏怒了!
他左臂肌肉像绷紧的弦,把钩抓得死死的、牢牢的了!
但待会儿疲倦又来了。
他的眼睛正一点点变小、变小、变小……
——但他没有睡。
他将内力汇聚到脚底。
——他会永远站着,站得稳稳的,一点都不会倒下去的!
此时,空中忽飘下一人。
与其说是飘,倒不如说是踩。因为那人的脚好像踩着一朵祥云来的,可祥云始终看不见。
是他?!
阿宏的瞳孔不住放大。
那人身着白衣,长发飘飘,剑眉星目,手持玉笛,月下细看,正是当日在“春风楼”里手持扇的那位白衣少年。只是手中的扇,不知怎的,已不知不觉成了笛。
“哈哈,你没想到吧,中计了。”那白衣少年笛一横,冷冷道。只是他的眼睛里好像没有阿宏,只剩石墨衣,这话,好像是对石墨衣说的,但也无济于事——石墨衣耳听不见。
在白衣少年眼中,阿宏无疑就是废物。
因为他用蔑视的眼神看自己。
阿宏又一次怒了!
他的全身仿佛燃烧起来,从脚后跟一直源源不断地冒到喉头——我就是冬天里的一把火!
白衣少年冷冷笑道:“你永远想不到我就是江湖‘四大高手’之一的‘春江花月夜,好梦留人睡’的莫尽欢吧!”
阿宏的肺快气炸了!
他对什么“春江花月夜,好梦留人睡”并不感兴趣,他只感兴趣的是莫尽欢的眼中还是没有自己!
他狂吼一声!
转身。
(像闪电!)
(不!比闪电快!)
连点石墨衣身上三处大穴,保住其性命。
(疾如流星!)
影一闪。
(怎么一回事?!)
莫尽欢只觉自己脖颈处一凉。
一圈铁链 。
好快!好快!
但他笑笑。
他依然笑笑。
——比速度,你怎么能比我莫尽欢快呢?!
阿宏的钩,捞空。
他背后有风。
好快!好快!好快!
阿宏身向前扑。
他挨了刚闪到身后的莫尽欢一笛。
身,已落;钩,飞出。
——他实在太太太太太太太太疲倦了。
铁钩飞出,很远,很远,距阿宏七八丈远。
要输了么……
莫尽欢慢慢踱来,仰天大笑,震得阿宏两耳嗡嗡作响。他来了。他来到石墨衣前。石墨衣终究要被带走。终究要被带走……还不是鹰王谈奇风的野心大,要夺甚《开元秘典》!
——等等!
——等等我阿宏!
——你……
——我……
——我不准……
——你决不能……
“你,决不能带走他!”同时他心里也在说:“你,决不能带走他!”
莫尽欢先是一怔。
——不可能,决不可能!我的“陈江花月夜大法”会使人不到半个时辰就把持不住、心神大乱要睡的,怎么?!
阿宏的钩已在手上。
莫尽欢还未转身。
钩来!
阿宏愤怒了,又一次愤怒了;这愤怒让人忘乎所以!
——我千万要杀了他!我要为石大侠报仇!你,千万不能带走他!你要带走他,就先杀了我吧!来吧!
阿宏的钩灵蛇一般迅速愤怒地卷起莫尽欢拖拽到夜空中……
莫尽欢正好镶进近圆的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