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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远方向你告白

2018-09-30  本文已影响128人  南菲
我在远方向你告白

甲:“妈,我到***车站了,您放心吧。”

乙:“你好啊,知道我在哪里吗,我正在***界最高学府开座谈会。”

丙:“报告领导,我们已进入会场,准备继续….”

丁:“亲爱的,我现在站在***最高峰顶向你表白….”

二十多年前的中国大陆,手机还作为奢侈品尚未普及,没有实时社交软件,出门在外的人与亲朋最快的交流方式,就是依靠身边的卡式公用电话机。


我在远方向你告白

传达给远方的声音随着距离的拉长增添了亲近,话音来自的地点也暗示着真诚、衷心、关怀甚至炫耀…

具体时间大概是1997年前后,西部省A市将举行国际旅游节,届时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和官员齐聚这座古老的城市,一睹它千年风采。

谁都希望把自己亲临世界奇迹的所见所闻分享给大家,可惜那时智能手机还未诞生,更没有像微信这样的社交平台,能够通过话言及时把自己的感受传达给远方,已经令人兴奋不已,不亚于今天的晒圈。

为了迎接这场国际盛会,A市电信公话公司投入了巨大力量,保障安装在各大景区和重要场馆的公用电话机通畅。

然而就在离旅游节开幕不到一个月时,一些流动人口较多的地方,安装的卡式公用话机大面积出现故障。

从A市正规渠道购买的电话卡,即使是满金额新卡,刚一插入话机就被显示余额为零,再拨号码只有占线提示音。反而一些流入市场的黑卡倒能正常插入使用。

那些黑卡来源于街头的无证小贩,他们号称手中的卡50元打遍全球3小时,30块钱国内电话聊半天。

顺便先介绍一下。当时国内和国际长途电话的费率较高,至少是现在价格的七八倍,但当时人们的工资水平又是如今的几分之一。

那时50元即使打费率最低的国际长途也就20分钟左右,30元打跨省长途最多只能聊半个小时。

在那个年代,对普通人来说打长途电话是一种昂贵的交流方式,因此就有不法分子绞尽脑汁想一些盗打办法,以此谋取暴利。

这个现象出现的当晚就被A市电视台追踪报道,第二天当地各大媒体头版都刊登了这则坏消息,有关A市形象的评论铺天而来。

急促的电话铃声和十万火急的传真邮件也同时袭进公话机的厂家---位于南方的AS公司,矛头直指我们工作的技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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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班就见到总公司领导齐聚会议室,不一会儿我们几个技术维护组成员一一被召见,才知西北发生了可能影响国家声誉的事件,跟我们研发生产的卡式公话机密切相关!

当晚,我们一行五人拖着沉重的精密仪器,搭乘最后一班飞机(那时每日只有两次航班飞西北这座城)紧急赶赴A市救援。

当地派出所刚刚收缴了一些黑卡,我们抵达公话公司时早已被摆上了会议桌,还有几个同类故障的话机读卡器。

A市公话公司内的技术人员水平很高,与我们厂家技术部的一些同事都曾是念同一所大学的同门师兄弟、姐妹。

平时话机或后台系统出现故障他们都可以自行解决,即使遇到比较内核的问题,有时我们提供相关指数很快化解。

然而这次我们一同坐下来分析案例,发现这种盗打方式实在是“太专业”了!

拆开读卡器看到有不少划痕,说明不法分子曾用细细的金属探头捅进读卡器缝隙中,探头的另一端应该是连接充值卡的芯片和笔记本电脑。

我们通过后台系统反映的数据,以及观察分析了那些涉案硬件后,即可回放出坏人的作案细节(有些不便叙述)。

总之他们经过一系列操作,巧妙破译了话机读卡金额时的一串秘钥。将这一串秘钥进行了修改,用光电工具写在黑卡上,这样做过手脚的话机只认黑卡的秘钥。

哦,还要说明一点,当时街头巷尾没有摄像头装置,“天网”是近十几年才布设的公安惠民设施。

黑卡最初是通过闲杂人员收购的一些残额卡,每张话费余额不到3块钱。经过不法分子的加载秘钥后,再重新流入市场,窃取真实电话卡的金额。

比如:黑卡插进一台好的公用话机,它就将这台机的读卡秘钥改成了新密码串,整个狸猫换太子,话机也变成了只认同黑卡的“故障”话机。

正版电话卡再插入该“黑”话机,读卡器只将卡上的金额全部“吸”收,存于缓存器里,使卡顿时变成空钱包无法通话。

后面如有黑卡插入,则可以无条件使用缓存器里的金额,而且显示屏都是满额“8888”。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经过我们和公话公司技术人员24小时不间断奋战,终于查清“盗打”路径,于是很快制定了在技术层面的修改方案。

到达A市的第三天上午,我们厂家技术人员的工作基本完成,而公话公司负责维护的职工则更加忙碌,他们将依照研究出的成果,对“故障”话机进行软件更新和硬件改良,并且在市内搞一次卡式公话机大巡查。

A市电信局领导对我们极其关心,觉得两天来为了解决这么紧迫的难题,大家几乎没怎么合眼,特地要我们在招待所休息一天。

不过当天下午,我们五人还是执意要跟各片区的公话维护人员一起外出巡查,觉得第二天即将回程,还是到现场看看实际情况更放心。

我和小严都是巡查东区,这片聚集了许多享誉中外的名胜古迹和商业街。小严当时刚毕业一年,他喜欢户外工作,说第一次来A市,想跟公话公司的李班长一道,边走边看看市容市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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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和另两位当地的维护人员查看室内景点。由于我们佩戴着通信维修胸卡,对门卫只需稍稍点头,就可以随意进出曾经向往的古迹殿堂,心中多少有点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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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大部分公用话机不是安装在景点门口,就是摆在展厅里最不起眼的角落,我们一下午要巡查的地点很多,根本无法进入中心地带去欣赏和浏览。

每检查完一处,插入检测用IC 卡试拨外界电话,那天我几乎把能想到的国内亲友电话都通了个遍。有时还故意加上些修饰语。

“我在**皇帝上朝的大殿给你打电话哟…”

“报告经理,我正从庄严的***博物馆发来检测语音,效果如何?”。

说罢引起同行伙伴的一阵儿嘻笑,一扫大家之前的熬夜疲劳。

临近傍晚,公话公司总监控中心接到小严的紧急呼叫电话:

“报告,我们… 我们是在土产街,出事儿了!”

……

知晓情况后,电信局领导立即派车把我们五人从市内各区接回住处,并且嘱咐保卫科明天一起护送我们到机场,直至通过安检。

接我们的面包车最后一站驶进了A市东区医院,当时李班长正在急诊室疗伤,头上刚刚被缝了十一针。小严倒无大碍,就是裤子膝盖破了两个洞,在走廊里惊恐地等待着。

当天傍晚小严跟李班长巡查最后一趟街巷,在土产街尽头看到有两人正在一部公话前操作,本打算走过去问问通话效果,谁知走到跟前竟然再现了两天前大家模拟出的“盗打”现象。

其中一人拿着两个细长金属探头伸进读卡器缝隙,另一个人帮他托着笔记本电脑进行操作…

小严脱口厉问,“你们在干吗?!”

那两个人一见李班长和小严佩挂的胸卡,立马抽回设备,忽然其中一人上去就要给小严一拳,被李班长伸臂挡住了,另个人还要过来抓小严,李班长一手紧紧扯住那人的衣服,大喊快去报信儿。

小严扭头朝刚刚检测过的另部话机方向狂奔,一转弯摔了个大跟头,磕破了膝盖。撞到百米外的另台话机,插入实验卡直接呼叫了监控总机。

第二天,听护送我们去机场的保卫科长讲,那两人就是这次“盗打”主犯,当晚市公安局已出动警力追查,现逮捕一人,还一个正在潜逃。

这次“公话机故障”事件非同小可,公安局根据连夜审问得知,犯罪分子打算建立伪造电信卡的黑色网络,趁旅游节期间大捞一把。

就在我们出发回程的当天,A市公安系统全力出动,展开了全城安全大巡查。

当年观看电视新闻得知,A市成功举办了国际旅游节。从此该市无论是基础设施、经济还是安全开始走上了一个新台阶。

再去A市旅游时大概已过了近十年,暑假带孩子去给课本上的名胜做次巡礼。

在东区一著名景点大厅里,竟偶遇我曾经检测过的一台话机,不过此时人人手中都握着手机,很少人理会这样“古老”的通信工具,

彼时我们的那间公司早已转产改帜,我也转做其他行业了。

拎起话机听筒居然铃流声依旧清晰,可手上没有电话卡,即使有也不知该拨给哪位,因为大家都不会记忆冗长的手机号码,轻轻一点通讯录上的名字就可通话了。

只是默默地为自己远去的时光做个告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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