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天的新乐府采风（3/3）
（接上篇）
她一路经过将军和新娘，对他们说话就像神祈的施舍，神情始终镇定端肃，不卑不亢，眼中的轻蔑与骄傲足以让偌大的将军府自惭形秽，丝毫没有下堂妇的悲戚与不堪。
绯色衣衫的文士在人群后看到这一幕，心下有所触动，脑中闪过一些念头，他赶紧拿出纸笔草草记了下来。
而女子那边却突然有了新变化。
“阿娘！”
随着一声响亮的呼唤，从将军府中跌跌撞撞奔出一个孩童，他扑到黑衣女子腿边，一把抱住了她。
“阿娘！”那稚嫩的声音带着哽咽和哭腔。
孩子扬起小脸看那女子，泪痕沾湿满脸，懵懂的眼中满含泪水。
与此同时，他身后一道更为凄厉的啼声引人注目，那是一个看起来还不足一岁的孩子，被丫鬟抱着，却使劲向女子的方向伸出双手索抱，那可怜的小模样令谁看了都心中不忍。
黑衣女子两手抱住两个孩子，眼泪止不住地涌出眼眶，任悲痛像利剑一样击穿她一直极力维持的骄傲和体面。
一时哭声凄苦令人闻之极为心伤，原本观礼的人群有的窃窃私语，更多的人悄悄抹泪，抽泣之声不绝于耳，连天上的日头都扯过一片乌云遮住光芒，似是也在擦眼睛。
眼看局面失控，将军一抬手，家丁们上前强行拉开黑衣女子和她的孩子，一帮人挟起孩子快步奔回府中，很快孩子凄厉的哭喊逐渐变弱消失，另一帮人押扣推搡着黑衣女子往人群外赶。
“以汝夫妇……新燕婉……使我母子……生别离！你……你没有良心！”黑衣女子一边控诉，一边竭力摆脱家丁们的控制。
奈何她的力量太弱，被家丁们重重推倒在地，看起来摔得不轻，因为她的哭声戛然而止了。
围着的人群指指点点，很多面露同情和可怜，却惧于将军府的威势没有人敢上前。
只有外围的绯色衣衫文士见状急急拨开人群，上前探查女子情况，然后招呼他的随从和几个路人将女子抬去了最近的医馆。
围观的人群也随之散去，将军府门前恢复了宁静，门前又增加了很多站岗的士卒，只是那高高门楼上挂着的喜字红灯笼，像鲜血一样刺着过路人的眼睛，令人反感厌恶。
几天后，洛阳城流传出一首乐府曲子，曲名为《新乐府·母别子》，曲词是这么写的：
母别子，子别母，白日无光哭声苦。
关西骠骑大将军，去年破虏新策勋。
敕赐金钱二百万，洛阳迎得如花人。
新人迎来旧人弃，掌上莲花眼中刺。
迎新弃旧未足悲，悲在君家留两儿。
一始扶行一初坐，坐啼行哭牵人衣。
以汝夫妇新燕婉，使我母子生别离。
不如林中乌与鹊，母不失雏雄伴雌。
应似园中桃李树，花落随风子在枝。
新人新人听我语，洛阳无限红楼女。
但愿将军重立功，更有新人胜于汝。
不到两日，这曲子就传遍了洛阳城的街头巷尾，甚至传到了皇宫大内。
“乐天，你这次可把那位骠骑将军得罪惨了！”
一间官署中，长着丹凤眼的儒雅文士漫不经心地拨弄茶杯里的茶叶，笑望一眼对面的绯色衣衫文士。
“无妨。微之，如今诗坛浮华之风日盛，多是歌功颂德，却看不见民间疾苦，你我读圣贤书，心怀兼济之志，当以歌诗刺谏时事，为圣人通畅视听。”
“你说得不错，所以刚才圣人问我这首乐府曲子，我帮你把故事讲完了。”
“哈哈哈，你啊，还是这么调皮！”
“哈哈哈哈哈，近朱者赤，近乐天者皮啊”
（故事end）
（还有后记，明天再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