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岁
从和平到铁西的路,我总习惯穿过中山广场。
老沈阳都讲这是沈阳最具代表性的繁华地,金楼银行旗袍轻咖等融合在具有西方古典建筑风格和近代新思潮建筑的日式楼里,彰显了点老上海滩的韵味。这股子历史打磨的建筑美牢牢的掩盖了在乱世诞生的尴尬。
路过西边转角的奉天第一家熟食店后,数三个门就是一家轻吧。牌匾很陈旧,窗也是民国流行的格子窗,木棱是浅青绿色。应该是为了迎合这里楼宇的风格。上面歪扭的橡皮字写着《十九岁》。
推开门,里面约十平方的大小,红色的地板因为年头的关系有木头裂开的痕迹,每踩一步就会咿呀的上下浮动。灯是欧风,昏黄的光线让人不自觉的想慵懒起来。左边大约2平方的吧台。酒盛在看不懂的各色英文罐子里。在顺着酒架看是串成一体的绿色漆的书架隔板,排排的书把墙壁遮挡的看不清状态。
最里面的双人沙发是我的专属位置,因为外面的雪片依然没停,我准备窝在这儿躲上一会儿。
小妹托着一杯可以酸到五官变了形的柠檬汁走过来的时候,我问:“薇姐那”
她的声音很绵软“老板去西藏了”。我不禁打量了一下她。鹅蛋脸,扎一个翘到脑袋顶的马尾巴,看到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时我突然记起来我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来过了。
我想起来了。
2006年我们19岁。
我们用着一样的诺基亚3230。只可以拍照,发短信。那时候没有微信。连下载个手机qq都是不成的。
你发给我的第一条短信还躺在已经被时代淘汰的诺基亚手机里。只是我再没有尝试打开过。
因为很简短,不必看不必想不必记也能说出来:“做我娘子吧”。
2006年我们大一。奉天城是你的城,假期我想见你的时候就会坐凌晨3点的火车,那班火车农民工很多,所以从来都是站票。火车咣当4个小时准时在7点的太阳底下进站。你站在南一的出口等我。第一次来奉天看你的时候你拉着我来了这里。我以为是因为南站离中山广场很近的关系。你说我是浆糊脑袋。来这里只因为它叫《十九岁》。
你点了杯浅黄色的水给我“这水必须要大口喝才有味道,你试试”
我想也不想就喝了,整整一大口,我只见你腰都笑弯了,
真的咽不下去了。太酸了。我的五官都变了形。你突然就不笑了,我只记得你的唇很软很温热。你告诉我它叫“挤恋”。我说这个名字真没劲。后来我见过薇姐做,整整12个鲜柠檬挤压出汁调制而成。
想到这我喝了一小口,味道十三年也没有变过,酸过了之后就是甘苦的余味久久消散不去。
从那以后我爱上了这个味道。我怎么会爱上它那?除了酸涩便是苦。
我也是在那一次认识了薇姐。她是这儿的老板。06年的时候她30岁。是她重新定义了我对于30岁女人的理解。妖娆和妩媚,偶尔点上一支烟,只自顾自的在吧台里轻轻的吸。
她说我们是她开店以来的第一对情侣学生。因为没有年轻人会来书吧里约会。
你告诉薇姐:我是古代穿越过来的假文艺者,就喜欢听着慢调子看书。你拿了一本已经掉了封页的村上春树的书读“...18岁之后是19岁,19岁之后是18岁,20岁永远不会到来”
你读过之后放在离座位最近的书格上。格子是绿色的漆,你拿着我的刮眉刀刻下“干干净净从一而终“
19岁真好,我和你成为了我们。
“雪停了”小妹的声音冲散了你的脸。
我下意识的伸手拿了本书,
村上春树“我总以为18岁之后是19岁,19岁之后是18岁,20岁永远不会到来”
原来那一句“我总以为...”你没有讲给我听。
《十九岁》屋子里盘旋唱着:
“一如原谅一如少年模样
多少凉薄世态可动荡
还有孤独要顽抗
多少遗憾自负存念想
唯有时间不可挡
后来奔忙后来失望
后来他乡即故乡”
《十九岁》在奉天城里,奉天城是你的城,后来也是我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