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回京

2020-04-05  本文已影响0人  慕然不慕然m

 “二哥,你说我们此次回京,多久才能回来?”周远之回头望了眼漠漠黄沙,黄沙与天际交接处,依稀可辨成群的人在挥着手送别。

 “少则半年,多则……”楚护安话未尽,只觉得胸口阵阵发疼,他皱着眉缓了口气,抬头只见周远之一脸担心、欲言又止的望着他。

 “不碍事。”他扯唇笑了笑,扯了扯缰绳,夹紧马肚,剩下的话都带着风声,散在了黄沙里,“行军打仗的人,没点伤疤怎么像话?”

 楚护安这次回京养伤,只带了百八十个人。行程倒也快,在第十天的午时,便抵达京城,容城百姓从城门开始,就将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楚护安面色冷峻,但不减他们的热情,年龄大的领着鸡蛋,塞进了苦着个脸的周远之手中,年纪稍小的姑娘却多数羞红了脸,低头私语。

 “楚将军长得可真好,我以为在军营里长大的男人,都五大三粗的呢!”

 “你这丫头也不羞,开口闭口全是男人,昨儿个你还说你非温公子不嫁呢,今天就对人楚将军想入非非。”旁边的女子捂着嘴打笑道。

 “我……”那女子气的跺脚,脸上红霞飞。

 “就你还非温公子不嫁呢,你要是能嫁给温公子,那温公子的后院岂不是得满了京城?”

 那姑娘听了,又羞又恼,再抬头时,高人大马已缓缓入了平宛青街。

 “哟!温大公子!你这是在看什么呢?”顾庭刚进门,就看到温酒透过半掩的木窗,看的入了神。

 奇了!

 平时可没见温酒这么有兴致!

 他好奇的凑过去,探着脑袋,却只见人海中间,一青衣男子露了个衣角,随之有没入了茫茫人海。

 “这是……护远大将军楚护远?”顾庭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仰慕?那就下去像那些人一样,吆喝两声,那才叫有意思。”

 这话着实算嘴上过过瘾而已。

 顾庭笑着拈过桌上的葡萄扔进嘴里,开玩笑道,他真没觉得像温酒这种无心朝政,只想作乐的人会仰慕一个素未谋面的将军。

 眼见那人没了影,温酒拉回了窗叶,回瞥了顾庭一眼。点了点道了句:“确实。”

 顾庭扔葡萄的手霎时顿住。

 “不会吧!”他又把葡萄扔回了果盘中,“你真仰慕人家楚将军?”

 温酒笑了笑,偏着头问:“我为什么就不能仰慕他?”

 因为仰慕楚护安的无非是三种人,一是心系天下的人,二是一腔热血报国的人,三是……

 顾庭想起了来时路上耳畔尖叫不绝的少女声,到现在还感觉双耳有些疼。

 三是对楚将军芳心暗许之人。

 可温酒三种人皆非,况且平时也从未从他口中听见对楚护安有夸赞之词。顾庭就全当他凑了个热闹,开了句玩笑。

 “你这样的人,要是有仰慕的人,那才是奇了怪了。”

 顾庭挥了挥手,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小坛酒,上面还沾着些许泥土。

 “不是说今天喝酒?醉花楼的酒都尝了个遍,今天我们来点新鲜的!”

 他把那一小坛酒往桌上一掷,手腕一转,扯着袖摆擦了擦坛口的湿泥。

 “来!尝尝!顾尚书的花雕酒!”

 温酒错愕了一瞬,指腹拂过坛上面的泥土,泥土还有些湿凉在长白的指上染开。

 “你倒是真有胆!你不怕你爹打断了你的手?”

 顾尚书护女是在京城中出了名的,从顾棠及笄始,追求者便如过江之鲫,但顾清源挑选夫婿要求奇高,要不这花雕酒也不能在地下埋了二十年还没人喝上。

 要是让他知道这酒被偷喝了,顾庭还不得少层皮。

 “切!”顾庭撇了撇嘴,“他能发现才怪,我又给他埋了一坛一模一样的,那坛酒啊,我看再有个二十年能被发现不!”

 “你可真是……”温酒哭笑不得,不知该怎么形容。要不是他俩是熟识,他着实以为姐弟俩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二十年,顾棠怕真是得成老姑娘了。温酒想。

 “没事!”顾庭拿过酒杯,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递给温酒,“既然是我爹给我姐准备的东西,那就得是我姐的了,我问她了,她说能拿,我不拿岂不是可惜了?”

 温酒接过顾庭递过来的酒杯,送至嘴边浅尝了一口,也不知顾尚书到底埋的什么酒,入口醇香浓厚,过喉即烈,一直从咽喉烫至了胃部。

 确实是好酒。

 进入平宛街后,人倒是少了不少,再过去,就是东门,再往里走走,便是庄严巍峨的皇宫。

 楚护安敛了敛神色,翻身下马,把佩剑递给了宫人,踏着铁靴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脚步沉稳有力。

 “皇上,楚将军到了。”李公公道。

 “嗯,进来吧。”

 朱红色的门毫无声息的被推开,瑞和帝一身黄袍坐在桌前,看不出来喜,也看不出来怒。

 “臣楚护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瑞和帝也没看他,慢悠悠的拎起了酒盏倒了杯酒,推到桌对面,示意他坐下,“这杯酒敬爱卿愿舍生拯救万民于水火,此次一战,平了数十载的祸乱,爱卿可谓功不可没。”

 瑞和帝动了动喉头,又接着说道:”不知想要什么赏赐?”

 楚护安伸出的手顿了顿,不露痕迹的拿起酒杯,“赏赐不敢讨要,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臣所做的一切只是份内之事。”

 “好一个份内之事,爱卿可知,这一句分内之事,却是多少人一辈子求之不得的荣光富贵?”瑞和帝摩挲着酒杯,可言语间却处处是试探,明明不过差了几个年岁,楚护安却觉得面前的人城府极深。他原本以为奸臣当道,是君主无能,而今一看,这朝堂之事,还真不是仅凭几言几事能够揣测清楚的。

 荣光富贵?怕也是刀山火海。

 “能得皇上赏识,是臣的三世荣幸!”

 “爱卿这么说却是错了。”瑞和帝听到这儿,脸色终于缓了缓,带了几分浅显的笑意,“朕能重用你,不是想听这些冠冕之词,而是想在朝政上做出改变,朕不想一辈子昏庸着,进了皇陵,还要被父皇指着鼻子骂没用。朕知道,爱卿胆识过人,有勇有谋,定能够助朕完成大业。”

 “皇上能如此为民着想,是国之荣幸,而且皇上贵为天子,福泽绵延,万岁平安,谈……”楚护安停了停,略过了些不吉利的词话,“实在是为时过早。”

 “爱卿倒是个聪明人。”瑞和帝放下酒杯叹了口气,话锋一转,“你回京匆忙,孤身一人连个好点的院落都不曾有,说来是朕亏待你了,此次回京养伤,万不能随意,奈何目前国库紧张,朕已命人修葺府邸,虽寒酸了些,但总不至于见了风雨。”

 “臣谢主隆恩!”

 “爱卿见外了,当初……”

 “皇上,丞相来了。”李公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瑞和帝还想说些什么只得作罢。

 “既然是丞相来了,就先进来吧。”他理了理衣袖,坐得更端正了些。

 “臣……”

 温著刚想行礼,却被瑞和帝止住了,“爱卿何必如此恭敬,朕已说了,这些君臣之间的礼数,若非朝堂便都免了吧。”

 “微臣惶恐。”温著还是坚持跪在地上行了礼。

 瑞和帝若有若无的轻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平身吧。”

 楚护安起身回首向他作了个揖,温著点了点头,笑道:“早就听闻楚将军英勇非凡,今日一见,果然气质非凡,将军年岁不过双十,却能够立下赫赫战功,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丞相言重了。”楚护安道“行军打仗,无非将士职责所在,即使楚某远在千里之外,也能听到百姓对丞相推出的政法制度赞口不绝,若论功绩,当属丞相无二。”

 褪去了铁甲戎装,一身青衣反倒显得楚护安眉清目朗,平添了几分书卷气,即使温著也不由得稍稍侧目,打量一番。

 “你倒是谦逊,南萧兄泉下有知,也算是瞑目了,你说是吧,皇上?”

 “是是是。”瑞和帝点了点头,“得将如此,家国何忧啊!”

 楚护安颔首笑了笑,“有劳皇上丞相记挂,若义父有知,也该阖目欣慰了。”

 “你这孩子……”温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眉慈目善道“你若是能护我朝百年安定,才算是真真慰藉了南萧兄泉下英魂啊。”

 “若是为国,区区三尺身躯又何足道?丞相此次进宫,想必也是有要事相商,那楚某就不便打扰了。”他转首向瑞和帝福了福身子,“臣先退下了。”

 领楚护安去新宅的人是个刚入宫不久的小公公,还没忌下嘴来,一 路半闲聊半打听的,楚护安倒把如今宫中的形式了解了不少,临别的时候,小公公还怕楚护安不了解京中形式,特地嘱咐了句“将军如今初到京中,多走动走动总没坏处,尤其是啊……”他凑到楚护安跟前,压低了声音道“丞相府。”

 楚护安淡笑着道了句谢谢,抬眼望着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将军府”三字,眸色却深了深。

 他回京中,也没大肆招摇,偌大的将军府里,唯有他和周远之两人。

 连过了几日,周远之终于按捺不住拉着楚护安出了门,他从小在黄沙里长大,性子野得厉害,一日不舞枪策马,便觉得心痒得厉害,也难为生生熬了这些天。

 “二哥,你闻!”周远之用手在鼻前扇了扇,“好香啊!”

 楚护安动了动鼻翼,的确一阵清香扑鼻。

 “好像是前面传来的。”

 楚护安抬眼望去,只见一树花开得正浓艳至极。

 那树约有数丈高,绿荫遮去阳光,一阵风过,细碎的花瓣纷纷扬扬的撒了下来,落了一地。

 楚护安偏头捻起花瓣送至鼻尖,味道却觉得有些熟悉。

 周远之自小边塞长大,见的最多的当属黄沙,有时当逢春季有幸才能够见见沙丘上不知名的野花,见了此景一时鲜奇,伸手刚欲折压得较低的花簇,就被突然从树上窜出来的黑影吓得退了两步,定神一看,却是只黑猫。

 周远之拍了拍胸口,吐了口气,折花的心思算是彻底被压了下去。

 站在身后的楚护安福临心至的一抬头,恰巧对上了一双笑眸。

 温酒斜靠在树杈上,侧眼望去,没想到会“采花贼”会是楚护安,也有些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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