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分晋》—隐忍与狂妄
与教科书的角度不同,《三家分晋》从个人的视角描绘了春秋向战国过渡的时代,或者说从奴隶社会向战国社会过渡的时代,晋候的衰落和田智赵魏韩等权臣的兴盛进程。作为历史类小说,主线和情节自然无需设计,因为历史是最澎湃的一部多进程小说;更多是对人物和细节的揣测和构思,更多地是在历史人物身上,勾勒出历史的逻辑,并刻画一个个鲜活的人物。
一、先说说人物吧
这部书,主要的历史人物有4个,赵勿恤、智瑶、魏驹、韩虎。此外,要有一系列家臣,以及郑国、卫国诸侯,齐国田常等等。而其中重点刻画的,就是赵勿恤和智瑶二人。
就像“三国”中的蜀一样,这部书重点从赵氏的主观视角来讲述的。赵氏宗主赵勿恤,其最大的特点就是,忍;而隐忍这个特点,也是赵勿恤作为非嫡长子,且母亲为胡人的情况下,能够被父亲赵鞅能够选中并继承衣钵的主要原因。智瑶屡次胁迫赵氏出兵,并在酒宴上出言冒犯,赵勿恤忍了;智瑶杀掉赵氏前夫人文姬,赵勿恤忍了;更甚一次,在一次酒宴上,智瑶将酒杯砸到赵勿恤脸上,鲜血直流,赵勿恤忍了;兄弟姐妹一个个离自己而去,赵勿恤也忍了。直到智瑶众叛亲离,强弩之末,强行索要万户县时候,赵勿恤终于不忍了,联合韩魏,一战而灭智族。
隐忍不同于谦卑,也不同于懦弱,是寄人篱下的沧桑,是技不如人的无奈。隐忍,既体现了自知,也体现了自我,只有看透悟深了人生事事,才能忍常人之不能忍,才能不在恼怒之中逞匹夫之勇。从历史的现实中,可以回溯,赵勿恤不恨智瑶吗?恨,恨之入骨,杀家臣、杀后母,当面侮辱,数次欺凌;杀了智瑶后,用其头骨喝酒,可见恨之深、恨之烈。在自己实力弱于智氏的情况下,通过忍耐,赵氏养农练军,扩大地盘,培养实力;通过忍耐,赵氏等到了智氏妄自尊大、众叛亲离;通过忍耐,赵氏等到了韩魏恐智之心甚也。通过忍耐,才能积蓄和调动自己最大潜能,才能敏锐看到最佳的战略机遇,才能一战而全胜,才能笑到最后。
再来看智瑶,我想,历史上的智瑶肯定不至于如小说中说的那般不堪。智瑶既然能够做到晋国正卿,既然能够攻城略地,既然能够做到四家中的最大,自然有其可取之处。但我相信,狂妄肯定是其人的最大问题,也是造成智氏历史悲剧的主要原因。
二、说说隐忍与狂妄之间的区别
其实,隐忍与狂妄之间,表象只是一种态度或一种表情,而深刻体现着两个方面:一是一个人对世事和人生的认知和理解深度;二是一个人的战略思想和人生目标。
第一,就像人的身体一样,年少无知,身体强壮,不怕累、不怕苦,可以彻夜加班、可以整天喝酒,快意恩仇,岂不是人生一大乐事?而只有年轻不再的时候,才会发现,那种短暂的快意都承载着身体的大量透支。年轻时候一天的快乐,可能会用老年几个月时间的痛苦来偿还。同样,狂妄,可以取得一时的快乐甚至过瘾。和不认识的人寸步不让,和身边的人斤斤计较,和领导要尊严,和朋友要利益,或近或远都会导致自身的损害甚至消亡。而隐忍,则是知道什么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什么是自己真正应该在乎的。利益、面子,都是身外之物,不会因为这些缥缈之物,伤害自己、损伤自己。赵勿恤,他的底线,是他的家族利益,是他的土地,所以,在形势不佳的时候,他可以忍受侮辱,可以忍受家臣的被杀,可以忍受亲人的不理解。
第二,更为关键的,隐忍和狂妄,体现了一个人目标的不同。人性有数不尽的,难以克服的弱点。每个人实现自己的理想和目标后,都自然地心情怡然、妄自尊大。智瑶,他的人生目标,就是当一名霸者。所以当他战胜了中山、战胜了卫郑之后,会得意忘形。因为他已经实现了自己的目标,已经超过了自己的目标,做成的事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心理预期,自然会心情非常舒爽。而反观赵勿恤,他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赵氏的兴旺发达、长治久安,长期以来,他一直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而为了自己的梦想,他必然认识到“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他一定会忍,一直忍。因为心中有更高的目标。
三、最后,说说对春秋和战国的认识吧
春秋战国或者说周朝,是中国详尽历史的发源和起点,也是中国历史上最纷繁复杂、波澜壮阔的历史时期。春秋向战国的过渡,是礼乐崩坏的年代,是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过渡的年代。
周王子、晋候、齐候的悲剧,是生产关系与生产力不适应的结果,是当时的政治人物没有很好地把握历史趋势的结果。春秋时期是真正意义上的封建社会,君主把土地分给亲人或者功臣,领主们向君主承担财务上和军事上的义务,的一种社会制度。随着政治和经济形势的不断发展,君主的领土是有限的,而权臣的封赏则是至今不退的,必然会形成若干个较大的领主的形势,必然会对王权造成威胁。就像在原子弹发明以前,列强之间的政治和经济冲突的不断积累,必然会引发战争一样,这是一种历史必然。然而,虽然“读史可以明鉴”,但历史还是一个又一个的循环反复。因为这也是一种必然,因为历史也是一种自然。自然法则才是必须遵从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