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的生活
海风呼啸,像一个拿着锥子的魔鬼,把人的身体钻的刺骨。
深夜里,海港的周围灯光点点,远处的货船正在紧张碌碌地卸着从远方运来的货物。
这一夜,静的可怜,冷得可怕。初冬的海面上只有零星几艘的小船缓慢驶过,汽笛声此起彼伏,一波又一波的海水拼了命往岸边的礁石冲撞,顷刻间又把急促的汽笛声掩盖的严严实实的。
老罗的两艘小船在岸边5米开外的水面上安静地横躺着,小船跟着海浪的节拍似乎欢快地跳着舞蹈,摇摇晃晃。
因为明天要早起捕鱼,习惯早睡的老罗早已悄然进入了梦乡,美美地睡上一觉对于终生忙碌的水上人家来说实在难得,毕竟有时候要整夜作业捕鱼,那时倘说睡上美觉,简直奢侈。
另一艘船上,昏暗的灯光下,飞蛾乱窜,蚊虫嘶叫。这些小飞虫们就是耐不得夜晚的寂寞,纷纷飞到发烫的灯泡上自取灭亡,一个戴着老花镜的妇人借着昏暗的灯光缝补着白的发亮的渔网,这是老罗的发妻罗嫂,虽然夜已经快要走到尽头,她仍然凭着自己有限的眼力小心翼翼、一遍又一遍的找寻着渔网上所能找到的漏洞,少一个洞意味着可以多捕一条鱼。
很快,船上残弱的灯光熄灭了,罗嫂在寒风里打了打几个懒洋洋的哈欠就立马钻进了温暖的被窝。但是又很快,在冬天的清晨里,前一天躲进了地平线里的太阳徐徐地又出现了,霞光满天的海面上多出了几只疲倦的海鸟点缀,这画面足以入画,美得让人心醉。
老罗匆匆地吃了早点:两条小鱼、几根咸菜,便侧挪着身体进了船舱,在床头上有一个被擦得发亮的妈祖像,老罗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点了三根香,虔诚地在妈祖像前念念有词地祈求道:娘娘保佑我出海顺利吧!
他向罗嫂挥了挥手,驾着破败的渔船向海的中心驶去。
“这一趟出去至少可以挣50块钱。”
老罗点燃了一支烟,吐出了一个偌大的烟圈,又继续说道。
“以前可以挣得更多,现在打的鱼都没什么人买咯!’
“港口周围的海水被污染了,打上来的鱼虾都有一股柴油味儿。”
老罗一家过去的几年里一直在攒钱,可是儿子小刚去年搬上岸的落户了,攒的钱都花上了,看来要买大船的目标又得被套住好些年,小船就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走不了多远,只有大的船才能经得起更大的风浪。
“要是能到远一点的海面捕鱼,可以赚的更多。”
“继续攒吧,大概五年,应该买艘二手的渔船不成问题。”
几十年的海上生活,尽管老罗和他的妻子早已习惯,但是最近几年,他们还是遇到不少的难题,其中一个便是淡水的问题,20年前,那边江里的水可以直接打上来饮用,可现在不行了,于是他们不得不去附近工厂的绿化带装自来水。
“白天去如果被厂里的保安看到,他们一定会气冲冲地赶我们走,没办法只能晚上摸黑去装个一两桶”。
他刚说完,随手把渔网往船上拖拽,第一网的收获并不好,只有几条非洲的鲫鱼和几个不知名的螺蛳,老罗说他早已习惯了,这年头近海捕鱼打不到什么好货,有这么大的鱼已经不错了,在打多几个回合,卖个几十块钱压力不大。
傍晚,红霞把水面和天空照得通红,这颜色,深的绚丽、浅的迷人,深深浅浅,不一而足,仿佛画家画布上还未曾干透的油画。
远处,灯塔上的照明灯又开始了一夜的工作,他就像勤勤勉勉的值岗人,庄重地从光明那里接过黑夜的岗位。
罗嫂驾着小船过来了,等和老罗回合后,他们要把已经在船板上的水箱里活奔乱跳的小鱼小虾带去前面的集市售卖,然后在集市海边的周围找一个避风的海岸,再一次静静地度过一夜。
( 未完待续,《移动的生活》三系列:疍家人、养蜂人、牧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