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木伴栖身 第十二章
地狱的火仍在毫无休止地上窜像吞噬人的欲望，那条巨蟒缓缓滑动着身体对我充满了好奇。
鬼族之人善于沉默，沉默是没有硝烟的战争。我知道幽冥在等，等我亲口告诉他来的目的，而我又不知如何开口，所以我挑拣了个不痛不痒的话题：“你这殿里没什么人。”
“各司其职，不需要什么人。” 他又沉默了一会说：“你是来找我，还是来找心？”
“你怎么这样问？”
“是，不该这样问，找我就是为了找心，没有什么不好，不然我地方永远都没有活人气。”
“幽冥，你在怨我，我当时年少，现在解释也无用，我、我……” 说什么都是辩解，我知道伤害就是伤害，没有什么为什么。
幽冥的眼神明明灭灭，他道：“我不会怪你，永远不会怪你。我怎么想是我的事情，你不用觉得内疚。”
顿了顿他说：“你来找罗修宸的心？”
我暗暗惊呼道：“是，你怎么知道？”
幽冥笑了声：“他的心是金色的，这样明显，我不知也枉做鬼帝。”
“给我好吗？”
“你可知心是我鬼族立足之根本，牵一发而动全身，何况我给了心，你就立马走，这买卖着实不公平，我不会做。”
“你有什么要求，我定全力以赴满足你。”
“我没有想好，而且不论怎么想，我都不会满意。你为了罗修宸，而我只为了你。”
幽冥眼睛微眯着，就像这话本不是对我说的，跟我也没有任何关系。
他就是这样的，日日压抑着的，克制着的，不满着的，愁绪着的，最终都化为秋天要来一场大雨要似的习惯，他的感情就像露水在春夜凝结时的悄然又淡漠。
幽冥生在鬼界，是无数个生命的旁观者，他就是永远纯粹着的。
幽冥本没有在看我，他扬着鼻子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在闻什么味道，然后他蹙了蹙眉，便转过头盯着我不动了。
我觉得很不安，幽冥紫色的眸给我一种深深地压迫感，但他仍然凝视着我的眼睛，是要把我看穿，像深陷沉思的人对事物置若罔闻了，我轻轻唤了他几声也没有任何反应。
我隐隐有些担心，感觉到幽冥有些回神，他便自顾自说道：“有趣。你可知你身体里另有一缕魂，藏得够深，若不是抓住从你眼里一闪而过的黑气，连我都不会察觉。”
“连你都不会发觉，这怎么可能，你还能看出什么吗？”
“你喝了药，将他制住了些，不然你也撑不到现在，想必有些时日了。我当下看不出再多了，这倒是件邪门的事。”
幽冥这样说我更加恐惧，让鬼帝邪门的事并不是件好事。我说：“阿辰摸了脉，他是凡人，只说我有些病症，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幽冥？”
“惊慌没有用处，我自然会帮你的，左右我进你元神去探探虚实罢了。”
我站起来说：“万万不可，进人元神强耗心力，稍有不慎你便归入混沌了，何况你都看不出他的根源，不知道他的能力，若让他绊住，真是一损俱损，我绝不会同意。”
“同不同意都不是你说了算，这事情不简单，我也不会草率，我派人叫魔族的人过来，你身子等不得，我们要快。”
幽冥布置了间偏殿让我暂住，说是她母妃当年的住处，他母妃想来是个温婉的女子，米色的纱帐让我倍感温馨，房间里挂着字画，桌上摆着筝，笔墨纸砚都是原来的样子想是没有变过，镇纸是羊脂白玉做成，我把玩一番发现后面刻着“永结一心”。
幽冥道：“我父君唤母妃婉儿，想来她就是这样的人，母妃是个凡人，她不愿喝孟婆汤说是怕忘了前一段尘缘，其实她见得那个男子便是我父君。
总之她最后跳了忘川河受了折磨，才和我父君走在一起。我父君即使知道一切也不能违背天理法则而对她网开一面，他说母妃受的苦不会白受，他话很少，做的却很多。”
我眼角酸酸的：“你母亲不信鬼界无情的说法，她是勇敢的女人。”
幽冥说：“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你好生呆着，我有事要做。”说完便出去了。
我闲来无事，思前想后我这身体的魂究竟是怎么回事，每当有些思绪时，记忆就像被人用手硬生生掐断了，我气恼的同时也知此中必有曲折。
我翻翻幽冥母妃的书册，多数是些琴谱和鬼族的历史，还有凡界的话本子。
幽冥的父君自退位后便入关陪着她母亲，另一个世界又是另一番天地，就如幽冥说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
鬼界分不清昼夜，但幽冥再推我房门已是很久以后，他脸煞白，眼下的乌青便十分明显。我道：“今日很累？”
“东旗闹了瘟疫，来了不少人，他们撑不过很久，活着痛苦，我让黑白无常早些去牵了命，又为他们下辈子排了个好命数。有些迟了，你怎不早些休息，魔族的人也快到了罢。”
“幽冥，谢谢你，真的。”
“做什么事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必想太多。”幽冥这样的人实在不知是好还是不好，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信奉自己的原则，但人之间还是心意相通的好，不管他是不是照顾我的想法，我都实在心疼他。
我想了想，突觉有一事还要问他：“姜玄伤的很重，你要她的心做什么？”
幽冥脸上布了阴郁：“她小小妖王，你说我要她的心做什么，不成想外面已将我传成这样了。那青蛇野心勃勃，她想拿了姜玄的心讨好我，我容不得，就处置了。你想知道我才告诉你，要是别人我懒得开口。”
“他们这样误解你，我出去一定要好好说说。”
“你大可不必，做恶人可比做好人容易多了。你们所说的善恶，在我这里却没什么界限，我只做应该做的事情。”
“那阿辰的心，你会给我吗？”
“我没来得及想，但就现下我不愿意，不过或许以后我会改变态度也未可知。”
“我不逼你了幽冥，但我实在想让阿辰回来，他因我而死，我心不安。你做什么自有分寸，我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