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均力敌的爱情往往不匹配
《侠客行》中的主人公石破天(小石头),石破天只是他借用的一个名字,他的名字原来叫做石中坚。他还有另一个称呼,“狗杂种”。
只因梅芳姑对石清由爱而生恨,对闵柔由妒而生怨,所以反目成仇,将石中坚抢了去,过几天又送回一个小孩的尸体,至使石清夫妇以为小儿子死了,悲伤不已。
梅芳姑却并没有杀死石中坚,她不舍得,因为他一半是石情的血脉,对她来说这是一种寄托,但实际上又并非她所生,是闵柔的。梅芳姑将他收养在家中,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狗杂种,而又让他叫自己妈妈。
在她的意淫里,她知道他的爸爸是石清,而他又叫自己是妈妈,那么,在孩子面前她不也就与石清成了名义上的一对了么。梅芳姑对小石头又爱又恨,恨的时候把他当成“他”了,把儿子当成了父亲,把小石头,当成了石清。
那时小石头流浪江湖为了寻找妈妈,妈妈没找到,大黄又丢了,他成为了一个“小乞丐”遇到谢烟客。
小乞丐说:“我妈妈常跟我说:‘狗杂种,你这一生一世,可别去求人家什么。人家心中想给你,你不用求,人家自然会给你;人家不肯的,你便苦苦哀求也是无用,反而惹得人讨厌。’
我妈妈有时吃香的甜的东西,倘若我问她要,她非但不给,反而狠狠打我一顿,骂我:‘狗杂种,你求我干什么?干嘛不求你那个娇滴滴的小贱人去?’因此我是决不求人家的。”
谢烟客不解:“‘娇娇滴滴的小贱人’是谁?”
小丐说:“我不知道啊。”
“娇娇滴滴的小贱人”其实就是石清的妻子闵柔。
梅芳姑说的话是那样明白,如关于“求人”之论,便十分的中肯,她的情感及情绪却是那样的不可理喻,那样的糊涂荒诞。多少年前,石清就对她说他不爱她,不能爱她,而只爱闵柔一人。
她也知道这—点,不得不接受这一点,但却又不甘心、不情愿地接受这一点。
所以,自从石清结婚之后,她就自己将自己的容貌毁掉,变成又丑又肿的一张黄脸。自那以后她就疯了,变态了。
“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是对的。
她的花容月貌,像是爱情的招牌,“若无悦己者”,便将这招牌砸了,从此不再“营业”。她不似烟尘巷陌的枝头柳,门庭若市,她对自己残忍而又坚决。
梅芳姑自信比闵柔样样都要强些,也确确实实样样都比她强些。她不知她的“强”正是她的悲剧所在,她不但比闵柔强,而且也比石清要强,这就令石清自惭形秽、望而却步,敬而远之了。
女强人往往在感情方面容易受挫,一方面是由于男人的自卑,另一方面也是女人的刚强几乎可以无坚不摧。
可是换个角度来想,多少女强人只是装作强大的样子,实际上内心柔软得像一片海,夜夜潮生。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哪个女人真想觅夫封侯一辈子,不过就是想贪点依赖,贪点欢。
《书剑恩仇录》中的陈家洛对霍青桐也如石清对梅芳姑一般。梅芳姑的强,反而成了她失恋的原因。那就是她知道自己强因而产生自负、因而掉以轻心、背水一战,不留后路,所以一旦男方因为怯弱而逃避,便会使她受到双重的打击;失恋的打击和自尊心上的打击。
爱情哪有什么势均力敌,婚姻哪有什么平分秋色,你和我哪分得出高下。
《白马啸西风》中的李文秀曾想学了武功之后,将情郎苏普从情敌阿曼那儿夺过来,但最终并没有那样做,反而救了她的情人和情敌。
《越女剑》中的越女牧羊姑娘阿青一身惊人武艺,爱上了范蠡,
而范蠡则一心痴爱西施,阿青曾经拿着棍子到吴王宫中试图将西施杀了,但见西施惊人的美貌我见犹怜,且自惭形秽,便终于没有这样做。
和梅芳姑一样成为反面教材的就是《神雕侠侣》里的李莫愁。
李莫愁和陆展元之间的关系,大致上像梅芳姑与石清之间一样,陆展元雄性荷尔蒙作祟撩了李莫愁,又弃之。
不过还有一点不清不楚的地方,那就是李莫愁曾经送过陆展元一方锦帕,上绣着红花绿叶,红花是大理国最著名的曼陀罗花,李莫愁比作自己,“绿”“陆”音同,绿叶就是比作她心爱的陆郎了,取义于“红花绿叶,相偎相倚”。
这方锦帕,显然是定情之物,李莫愁送给陆展元,意思再明显不过,而陆展元也接了,并且收藏了多年。显然是陆展元当年与李莫愁有过一番盟誓,一番交往,尔后再移情别恋;娶了何沅君为妻。
李莫愁去陆家寻仇时,也还是很温柔的,娇滴滴地对陆二爷说,你哥哥若是尚在,只要他出口求我,再休了何沅君这个小贱人,我未始不可饶了你家一门良贱。
李莫愁眼见陆立鼎武功平平,但出刀踢腿,转身劈掌的架子,宛然便是当年意中人陆展元的模样,心中酸楚,却盼多看得一刻是一刻,若是举手间杀了他,在这世上便再也看不到“江南陆家刀法”了,当下随手挥架,让这三名敌手在身边团团而转,心中情意绵绵,出招也就不如何凌厉。
直到死时,李莫愁对陆展元的爱和对何沅君的恨都没有消失。当她遥遥望见杨过和小龙女并肩而来,一个是英俊潇洒的美少年,一个是娇柔婀娜的俏姑娘。眼睛一花,模模糊糊的竟看到是自己刻骨相思的意中人陆展元,另一个却是他的妻子何沅君。
她冲口而出:“展元,你好狠心,这时还有脸来见我?”
李莫愁一生倨傲,从不向人示弱。但这时心中酸苦,身上剧痛,熬不住叫道:“我好痛啊,快救救我。”
世上的好人坏人她都要杀。就因为爱而不得,就因为爱的人爱上了另一个人,这本就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何解?
如果爱可以轻易和解,那么恨怎会如此难以谈判。
李莫愁葬了情花,梅芳姑听了石清那一番话自戕了。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 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别离 苦,是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元好问《摸鱼儿》
从一开始就不是势均力敌的他们,遇到了不同级的对手,没有几个回合就轻易分出胜负,其实她们都赢了,赢了男人的自尊,却输掉了自己一生的骄傲。
要我,势均力敌的爱情太累,倒不如,她强由她强,我自一口精气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