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叶》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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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枚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和李子木在一起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心的感觉,就像在小姨面前一样,在李子木面前她可以不需要任何的伪装和掩饰,当然也不而要保持任何的形象。在他面前她可以撒娇、任性、固执、说粗话,暴露最最真实的自己的一切,当然那是在江枫、高诗、方文涛等面前所不能做到的。在他们面前,她需要掩饰、需要装模作样、需要保持形象,比如她可以不洗脸去见李子木,却不可以去见江枫他们;袜子烂个洞,她可以伸展给李子木,却不可以伸展给江枫等;她可以对李子木耍“无赖”,对江枫等却必须大方端庄,她可以不在乎李子木的任何看法,却不可以不去在乎江枫他们等的任何一个眼神或表情……一句话,她对李子木的感觉就像是对小姨,一种放肆般的亲近而却又感到无限的温馨和幸福。和李子木在一块,她总是很开心,开心得就晴朗的天,没有一丝丝的乌云,当然她不知道那就是爱,否则就不会有江枫的遗憾。她曾把这种感觉隐隐地向张薇说起过,张薇就说当然了,因为你根本就没拿他当人!叶枚就反驳说我怎么不拿他当人了?你才没拿他当人呢?张薇就说拿他当人,你怎么会一点都不在乎他?要知道罗马贵妇洗澡的时候,可是从来都不背着奴隶的,就因为没拿他当人。叶枚被噎得不知说什么好,就说你洗澡才不背人呢?其实叶枚并没有感觉自己不拿李子木当人,就像自己并没有不拿小姨当人一样,相反的她却觉得她还是最拿他们当人,换作别人,要她那样,她还不那样呢?在叶枚的心里,李子木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童年的玩伴。
叶枚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李子木却并不在房里,她穿好了衣服,向外走去,外间的门虚掩着,她开了门才发现雨已经变作了雪,夹杂着风扑面打来,而院中的一棵一尺余粗的杨柳,已拦腰折断,横亘在院墙上,于是她就想起了夜间那可怕的声响,她又开始感到了怕,感到了怕,她就又想起了李子木。她向李子木的厢房走去,厢房的门已经被锁上,她又去开院子大门,不想大门也同样被锁上。她想李子木可能是出去吃饭去了,于是她就在房里一边看书,一边耐心地等他回来。她想他也许一会儿就会回来,因为他应该知道她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院子里会害怕的,而他是不应该把她一个人丢下的。她等了许久,可是却并不见李子木回来,她看了看钟,时针是早已指过了十二点,于是她就越等心越气,越等心越烦,越气越烦,越烦越气,于是就气冲冲地将大门从里面给插上了。想李子木你不是不回来吗?好!那你就别回来,即使回来你也别想再进来!这样想着,她才稍觉解恨,于是她就又回到房里一边看书,一边等待着李子木的敲门声,想象着他开不了门的焦急模样,想象着他向她低声下气乞求的模样……然而敲门声最终也没有响起,因为李子木压根儿就没回来。叶枚的计划与想象落空,于是就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总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迷迷糊糊,叶枚终于听到了有人在叫门,她听出是李子木,一阵惊喜急忙站了起来刚要去开门,无意间却瞥见了时针已指向了下午五点,于是为了赌气,她又缓缓地坐了下去,她没有给他开门。她没有给他开门,但是她却可以想象他在门外的焦急与寒冷,中间她有几次忍不住想要给他开门,可是一想到他把她孤零零地给扔下,就又忍住了。这时李子木却也停止了叫门,叶枚心下便觉没意思,想如果他再叫一次开门,她就一定给他开,可是他就是没有再叫,叶枚终于忍不住了,刚想要过去给他开门,不料这时却又响起了敲门声,叶枚便在心里暗喜:“怎么样,还是斗不过我吧?”于是就走过去一边笑嘻嘻地开门,一边说:“怎么样,硬不过我吧?我以为你就真的不喊——”
“叶枚,你搞什么鬼!大冷的天怎不给李子木开门?”门开了,张薇瞪着眼睛气呼呼地向叶枚问。
“谁让他——”叶枚不说了,她本想说“谁让他把我一个人丢下不管的呢”她又忽觉不妥,于是便改了口:“我这不是来开了吗?”
叶枚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向李子木扫了扫,希望他能向她发火,然后他们再大吵一架,这样也好让她有个台阶下,可是令叶枚更加失望和气愤的是李子木根本就没理她,甚至连用眼角扫她一眼都不屑,就一声不响地开门进自己的屋里去了。叶枚本就一肚子的怨气没处发,现在又见李子木对她不理不睬,在刚才怨气的基础上是更添怨气,于是也就赌气不理他,倒是张薇见李子木脸色不对,忙跟了进去,问长问短了一番,回来后就没好气地扔给了她一个纸包,并且没好气地说:“拿去吃吧!你老乡给的!”
叶枚接过纸包,纸包里是两个夹了菜的馒头。
“别忘了热一热,你老乡交待的!”
“我不吃,你拿去给他,谁稀罕他给我?”叶枚说着便将纸包向张薇手里塞去。
“不吃拉倒,跟我神气个啥!我又不是你老乡,让你可以撒娇!”张薇说着接过纸包放在桌子上,并随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个字条。
叶枚刚想说谁撒娇了,张薇就问:“叶枚,你药吃了没有?”说着便将字条递给了叶枚。
叶枚接过字条,字条上写着:叶枚,别忘了吃药,药在抽屉里。注意:大的三粒,小的一粒,红的两粒。
——李子木
“神经病,好好儿的,我吃的哪门子药?”叶枚说着撕碎了字条。
“叶枚,‘你别狗咬吕洞宾’,俗话说得好‘见蛇不打三分罪’,你就是那蛇,李子木有你这么个老乡,不知是哪一世里倒了霉,哼!真是好心不得不好报。”
“张薇,你什么意思?干吗说话老是阴阳怪气?什么‘狗咬吕洞宾’?什么‘见蛇不打三分罪’?什么‘好心不得好报’?你说清楚一点:他有我这个老乡到底怎么了?而且又关你什么事?”
“哟!叶枚看不出啊!你现在倒是精神百倍!也能吼啦!也能撕啦!可是你昨天精神到哪去了?怎么不吼?怎么不撕?”
“昨天?昨天我不想吼,我不想撕。”
“那当然了,昨天你当然不想吼,不想撕,因为昨天你根本就吼不出来,也撕不出来,睡在床上跟个死猪似的,要不是李子木上诊所给你请医生,指不定你现在还睡床上哼唧呢?还会有神气把人给关在门外?。”
“什么?昨天我病了?”叶枚伸了伸胳膊腿,感到惊讶。她只记得昨天夜里自己很怕,却没想到自己病了,“我病了?可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呢?”
“昨天下午你叨咕着头疼,连课都没去上,就睡在了床上,我们放学回来,发现你烧得厉害,想留下来照顾你,可是我们又想回家,范芳就告诉李子木说你病了,想让他留下来陪你,结果正如我们所愿,他还真就答应了——”张薇看着她冷笑了笑说,“现在倒好,你竟什么都记不得了!”
“昨天他不是告诉我三公公——”叶枚这才记起昨天上午放学后李子木曾告诉过她三公公病了,他得回去看他等等,她当时昏昏沉沉,竟把这个茬给忘了,现在她陡然间记了起来,这才明白她为什么怎么等也等不来李子木,原来他是在早晨回家看望三公公了,而现在却又挂念着她急着赶回……叶枚知道错怪了他,一时间便有着说不出的愧疚。看着桌上的馒头和手上已成碎片了的字条,她惭愧得无地自容。她后悔不该和他呕气,也后悔不该坐在床上看书,否则桌上的字条,她就不会看不见了,也就不会错怪李子木而把他关在门外了。
“谁叫他不跟我说清楚的?”叶枚虽然心里愧疚,可嘴上却还是不肯承认错。
“他是一个肯辩解的人吗?”张薇。
是啊!正如张薇所说,李子木不是一个肯辩解的人,即使是受了再大的冤枉和委曲,他都很少辩解,这一点叶枚是比谁都清楚了解明白。可是她却不清楚不了解不明白,这该算是他的优点呢,还是缺点?”
晚上,叶枚终于沉不住了气,向张薇说道:“走,我们去问一下李子木,三公公的病好了没有?”
“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张薇没好气地回叶枚道。
“走吧,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向你赔礼道歉。”
张薇这才点头,她们俩进了李子木的房间,这时李子木已紧裹了被子睡下,叶枚喊了两声,见他不应,就用手捅了捅张薇,低声说:“他还在生我的气,还是你来喊吧?”于是张薇也喊了两声,可是李子木却还是没有回答,于是叶枚就又呕起气来,心想:“好,你不是不回答吗?看我怎么收拾你!于是她就走过去,在他身上使劲的捶了几下,她想这一次他一定会起来还击,不料他“哼唧”了两声就又一动不动了,叶枚还要捶,被张薇拉住了。
“好啊!李子木,我让你装死!”叶枚嘴里恨恨地说着,手里趁张薇一个不注意就一把掀开了李子木的被子。李子木脸色通红通红,他动了动,就又缩作了一团。
“李子木,你怎么了?”张薇忽然紧张起来,伸手在他的额上试了试,就惊叫了起来,说:“叶枚,他的头好烫,好象是在发烧——”
“可今天早上他不还好好儿的——”叶枚不敢再往下说。
“这都怪你!”
“怪、怪我什么?”叶枚明知理亏,口气也短了许多。
“你不把他关在外面,他能会冻有病吗?”
叶枚无言以对。
“我、我那药还没吃呢,不如拿来给他吃吧?”叶枚怯怯地说道。
“我的枚小姐,话是可以乱说的,但药是可以乱吃的吗?得找医生看了才行!”张薇向叶枚翻着白眼训道。
“天那么黑,又下着雪,找医生,怎么去?”叶枚小声嘟哝。
“叶枚,说这话,你还有良心没良心?你良心是不是叫狗掏吃了?昨天李子木给你找医生怎不说天那么黑?有你这样的老乡他真是瞎了眼。”张薇愤愤不平。
“别说了,我去,我去还不成吗?”叶枚深知理亏。
“叶枚,别、别去、我没事的,睡一会儿可能就好了。”李子木终于说了话。
“你头那么烫,不找医生看怎么行?再说,明天还要考试。” “别让叶枚去了,我真的没事。”李子木含糊不清地回答。
“放心吧,不用你的叶枚去,我去。”
“你——”叶枚刚想反驳“怎么我是他的叶枚。”张薇就走了出去。
张薇走出门外,叶枚隐约就听见她一句愤愤不平的唠骚“还是我贱!”叶枚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虽然她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但是却浑身不自在,她总觉得张薇这话与她有关。
其实对于李子木生病,叶枚也不是不关心,也不是不心疼,可他是李子木,若换作是别人,江枫或者方文涛或者是其他的谁,她都可能象张薇一样,做出一付大人的样子,关怀备至,可他是李子木,在李子木面前,她似乎永远都是脆弱的,象一只小鸟,一只小羊,软弱而又无力,无论如何她都装不出一付大人的样子,就像小孩面对生病的父母一样,她有的只是无可奈何和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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