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第二部 13.行前团聚）
边界（第二部 13.行前团聚）
分区的分配命令下来了，五个人将奔赴不同的单位。
三位女学员被分配到了离边界线10公里的边城某团，慕光将去驻扎在界河边上的某连，阳军华被留在了分区直属特警连。
临行前，蒋薇薇父母邀请几个孩子到家里做客。
家属院就在分区大院的后面，是几排前有院子后带园子的平房，都是独门独院，蒋薇薇家就是其中之一。
薄暮时分，蒋薇薇带着同伴们进了院门。穿过高高的豆角架和挂果的西红柿之间的鹅卵石甬道往里走的时候，饭菜的香味便扑鼻而来。
系着围裙的蒋妈妈正蹲在菜地边上洗衣服，看见他们进来，忙擦着手，站起身迎接。
阳军华把提在手里的两瓶酒举起来：“阿姨，这是我们孝敬叔叔的！”成文和魏玲把抱在怀里的点心和水果伸出去：“阿姨，这是我们孝敬您的！”蒋妈妈脸上笑开了花：“孩子们来吃饭就行了，还带了东西来，这么客气！”
“客气什么，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替你们收了！”蒋薇薇笑呵呵地接过东西，转身进了屋子。成文和魏玲跑过去要帮阿姨洗衣服。蒋妈妈哪里肯让她们动手，连连摆手说：“洗完了，洗完了，就两件，等你们的时候就顺手洗了。”
蒋薇薇从妈妈手里接过洗好的衣服，拧过水，递给慕光，慕光接过衣服，走到晾衣绳前，把衣服挂了起来。
蒋妈妈把盆里的水一捧一捧地洒在屋前的红砖地上，水“哧哧”地从砖缝里渗下去，泥土的馨香又从砖缝里飘散出来，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吸了几口。
“这是家的味道！唉，想家了！”阳军华感慨。
个子高高，头发花白的蒋爸爸边解围裙边从厨房走了出来："听说你们还跟地方小青年儿打了一架？"阳军华和慕光嘿嘿讪笑，做羞涩状。“哈哈哈，听说打得不错！到底年轻呀，血气方刚！来来来，上桌上桌！“蒋爸爸大笑。
几个年轻人礼貌地请蒋爸爸在上席落坐，方才坐下。
“阿姨给你们准备了一桌子家常菜，除了鱼和肉是买的，其它都是自家园子里种的，尝尝，新鲜得很呐！”蒋爸爸招呼大家。
“这鱼做的真香呀！"阳军华嗅着鼻子说。
“我妈妈的拿手菜，平时不露的，今天特意招待大家。”蒋薇薇说着坐在了慕光旁边。
“薇薇你坐那边去。让小成坐这儿，小成是客人。”蒋妈妈说。
“为什么吗？有什么区别！”蒋薇薇嘟哝着，不情愿地离开慕光，挪到对面，眼睛委屈地看着慕光。慕光则看着对面坐在一起的阳军华和魏玲。蒋妈妈坐在了成文和蒋薇薇之间。
蒋爸爸是西北人，从军出来多年，乡音依然未变。他拿出一瓶当地的特色酒“草原白”款待他们。三个女孩子不喝白酒，蒋妈妈便开了桂花陈果酒，慕光闻着香味儿，也加入到她们的行列。
阳军华给老爷子斟满酒，陪着他拉家常，礼貌周到地听着老科长讲过去的事情，提出恰当的问题，需要点头的时候点点头。
蒋爸爸酒过三旬，话就多起来，给年轻人讲草原上的种种趣事。
“晚上开着车灯赶路，那兔子可傻呀，只要一见光就不动了，眼睛还放着红光，等着你下车去活捉，有时一晚上能捉到十几只野兔子。哈哈，战果很丰硕！” 蒋爸爸不断地与年轻人们碰杯，遥想着当年：“冬天开车出门一定要看好天气，这里的雪可跟内地的雪不一样，一夜就下到一人多高，车到了连队还好说，就困在连队，呆上十天半月，要是隔阻到半路上，那就得靠邻近部队组织救援了。一个人或两个人在一望无际的雪地里苦苦等待的感觉，哎，不能提呀--------”
蒋薇薇说，记得她小的时候，父亲有一次出门比应该返回的日子足足迟了二十天，原来是被突袭的大雪困住了，由于通讯不畅无法联络，可把妈妈和她急坏了。
“薇薇天天哭，以为爸爸回不来了！” 蒋妈妈苦笑着说。
阳军华几个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给前辈老科长敬了一杯酒。老兵眼圈红了。
蒋薇薇在饭桌上有些闷。蒋妈妈不理她。蒋妈妈的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了女儿的那点心思，她不愿意女儿与慕光走得太近，慕光一杆子就下到了边界线上，将来怎么发展还很难说，薇薇将来还是要想办法调回省城，慕光是帮不上忙的，尽管这孩子长得俊秀，但性格内向，比较自我，照顾不了她的宝贝女儿，光长得帅也没有什么用，还容易被别的女人勾走。相比之下，对面的阳军华倒是阳刚豪爽，实实在在，能把他身边的人都照顾得妥妥贴贴，这人将来到哪都是个主心骨，前途错不了。蒋妈妈也看出魏玲对阳军华很有意思。
蒋妈妈最中意的还是薇薇在校学习时那个追求她的军区医院副院长的儿子，可惜薇薇总是对人家不冷不热的，但那个男孩子并不死心。老伴去军区时，副院长还开玩笑要跟他结亲家。如果这桩亲事成了，女儿还不是跟魏玲一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也不会受太多的苦。蒋妈妈看了看身边默默地嚼着饭粒的成文，唉，只有这个姑娘可怜，又漂亮又文静，可是离家那么远，又是孤零零一个人，将来可怎么办呢？ 蒋妈妈伸出筷子捡了一块鱼放到成文的碗里：“吃吧，孩子，你需要补营养。"
蒋妈妈给每个人不停地布菜，给成文夹菜的次数最多：“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吃饭，吃饱了不想家，以后我这里就是你们的家，谁来北伦都要来家里报到，别的没有，吃顿饭是必须的。”蒋妈妈有点哽咽，边说边把几个孩子又逐一端详了一番。
吃完饭，几个人告辞了蒋薇薇的父母，借着月光往招待所走。
起风了，空旷的街上泛起凉意。
蒋薇薇也跟了来，说怕他们喝多了酒不认路。魏玲一直住在父母的朋友家里，也说要去“瞻仰”一下他们几人生活过的地方。
在阳军华的房间里，大家像往常那样说说笑笑，谁也不提离别的事儿。
稍晚，一辆小骄车过来把魏玲接走，大家也就散了。
慕光被蒋薇薇叫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阳军华一个人。他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
离校一个月了，又到了月圆的时候。同一个月亮，现在却明晃晃地挂在边疆的夜空中，显得格外硕大，清冷得有些变形。
孤独是什么？也许就是这样独自望着一轮月亮吧！阳军华想。
他觉得枕头硬硬的不对劲儿，便坐起身，拿开枕头。那把他在那达慕看上的蒙古刀就躺在枕头下面，刀鞘上的蓝松石像幽幽闪亮的眼睛，默默而深情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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