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
什么是坐火车?
一小时?五小时?都还不算。
三十小时,从中国南部到北部,这才算。
在这三十个小时里,火车的摇晃中,睡的意外深沉,大概是知道在路上没有什么人和事要来打搅我、纠缠我,只需要一句,过隧道了啊信号不好!就可以摆平一切。然后不负责任的蒙头大睡,也不管时间。干嘛!我在路上啊!不睡觉还能干嘛!
说是这么说,然而可干的事儿多了。
看乘务员的车厢,拉着帘子,禁止乘客进入,里面黑黢黢的。帘子一掀,走出来个穿卡通粉睡衣的女人,拖着拖鞋踢里趿拉走到热水器跟前,手掌把一个塑料圆饼按一按,竟变成了个盆儿。哗啦啦接了热水,站在盆里洗脚,然后把水泼到厕所里。整套动作轻车熟路,理所应当得像在她家门口。然后踢里趿拉地走回去,帘子一掀,沒入黑里,仿佛一切没发生过似的。只有地上撒的水珠,在上午大太阳的照射下亮晶晶。
走一走吧,从硬卧走过好几个车厢,直到推开个木门,原来是软卧,那里的铺位多了个门,床是上下两铺,墙上有插报纸的网篮,地上铺着红地毯,其余无甚特别。软卧只有一节,然后就是餐车,一下子敞亮起来。座椅蒙了红布,桌子上摆了塑料花,铺了玻璃板。真是敞亮啊。可惜那餐车的人,总是怂恿我吃饭,或者去别处参观。再往前走硬座有什么好看,不如回去。
火车跟飞机不同,无需别人规定你什么时候吃、吃什么,也无需别人一个一个递饭,像监狱或用来试验的动物一样。火车上的吃饭时间是各显神通,泡面的香味往往盖过盒饭的香味。卤蛋、香肠也是常见,讲究的妇女还喜欢带瓜子、水果。竟然有小孩在这个时间写暑假作业?哼,真是像小时候做作的我啊!
吃别人的东西是大忌讳,聊天却是看缘分。
三十小时,足够忘记身后的现实,并对阔别已久的彼处美好想象,但往往下了车,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不管是放假还是开学,我坐火车的时候最开心,因为基本一切都会顺我的意,管他是想象还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