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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段之外,几乎没有记忆

2018-11-20  本文已影响12人  糊绿啦

你看这就是为什么要怪的是环境。我并不是一个奇怪的人,尽管我往耳朵里塞了越来越多撕碎的纸巾,头上缠着一条围巾:当我一个人住的时候我拥有我所需要的一切宁静。                                            ——《奇怪的举动》

你也许会认为,这是某个小说的片段、某场对话的一部分,或者只是某人突然闪现的奇怪想法。但是,这收录在《几乎没有记忆》中的76个字,在莉迪亚·戴维斯看来已经是一部完整的小说。

在此之前,没有人用这种极简、冷静的方式去叙述那些琐碎却又另人深思的日常片段,并将之命名为小说。但莉迪亚·戴维斯,这个年过七旬的作家,在她长达几十年的创作生涯里,产出的内容几乎全是这样具有强烈个人色彩的短篇小说。唯一一部长篇——《故事的终结》也被许多评论家称之为“将短篇巧妙拼贴在一起的长篇小说”。而在那些简洁、冷静而又尖锐的文字背后,是作者强大的思辨能力和内在化的自我意识,对戴维斯来说,这些文字像是自然生长出来的,“我不会坐在那里问自己:‘我现在该写些什么?’我会迎接各种各样的思绪,看到底是什么打动我,到底会让我产生怎样的灵感。”

在《几乎没有记忆》中,小说的选题和日常生活一样杂乱而琐碎,作者写鱼刺、写蟑螂、写袜子、写没有名字的“她”和“他”,写那些不易察觉却又令人熟悉的生活片段。尽管小说是如此的灵活多变、不合常规、甚至有些怪异,但一种内在的力量,让所有短篇呈现出令人惊讶的统一性。正如译者吴永熹所说:“戴维斯的作品绝不会与其他人的作品相混淆,即便拿掉作者名字,你依然能立刻认出它是戴维斯的作品。”如此高的辨识度来自于戴维斯的冷静、尖锐、有些神经质的口吻、以及她难以被忽略的幽默感和那些奇特的关注点。

《几乎没有记忆》共收录了莉迪亚·戴维斯的85个短篇小说,在书的背面写着这样一段话:

“一个女人;

一位母亲;

一个常常失眠的人;

一个离婚后独居,但坚持称前夫为 [我丈夫] 的人;

一个受挫的恋人;

一个用索引卡整理自己生活的人......;

一名英语教授;

一位作家;

一位法语文学译者;

一位独特的文体家;

一位大师”

这是对戴维斯的描述,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对她笔下主人公的描述。小说中浓厚的自传体痕迹让读者很难分清哪些是虚构,哪些是真实。那些第一人称视角;没有名字的主人公;碎片化的故事......都像是作者在经历过生活之后,对过往的回忆与重现。以至于当你读到:“我丈夫把袜子塞到屁股口袋”;“我盯着超市里的一个鱼缸”;“她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东西在哪”时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而莉迪亚·戴维斯似乎故意避开了华丽的词汇,她排斥文学的“人工感”,而转向一种简洁、平淡的语言去呈现生活的琐碎。她说:“我想尽可能地接近真实的生活,展现它的混乱、它的碎片性,让我的作品尽量接近人们的意识运作的真实方式。”这和大多数作家“追求美”的出发点截然不同,她更愿意用那些略显笨拙的语言以及她独特的观看方式去呈现一个片段。

没有铺垫和结局,甚至没有故事情节,就像小说《丢失的事物》一样,没有人知道是谁丢了东西,而那些丢了的东西最终又去向何处。与以往的小说不同,戴维斯的小说更像是对过往的回忆,没有起因也没有结果,唯独一个片段还清晰的保留在脑海中。至于这个片段之外的事,则全部交还给读者。

除了写作,莉迪亚·戴维斯还是一位法语文学译者,她曾翻译过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和普鲁斯特的《在斯万家那边》。这个创作超短篇小说的作家翻译的作品却几乎都是长篇巨作,她似乎有一种能力,用不同的方式去看待事物。在小说《母亲》里,那个对女孩行为永远不满意的母亲,一次又一次的提出要求,直到那些要求变的过分并且充满恶意。

女孩写了一个故事。“但如果你写的是长篇小说的话该有多好。”她母亲说。女孩搭了一个给布偶住的房子。“但如果它是一座真正的房子的话该有多好。”她母亲说。女孩为她的父亲做了一个小枕头。“但一床被子不是更实用吗?”她母亲说。女孩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小洞。“但如果你挖的是一个大洞的话该有多好。”她母亲说。女孩挖了一个大洞并且走进去睡在了里面。“但如果你能永远睡在里面的话该有多好。”她母亲说。

                                                      ——《母亲》

假如剥离了母女关系,假如用陌生人的角度来审视你的母亲,她是否还像你熟悉的那样,充满慈爱和包容?戴维斯看到了这种隐藏在人性深处的恶意,尽管这是如此亲近的母女关系。

五年前,莉迪亚·戴维斯凭借她独特的“微小说”赢得了国际布克奖,评委会给予她这样的评价:"深具创造力,精巧而又难以归类。我们从未读到过的东西,一种短篇小说的新形式。"五年后,她依然坚持着这种完全朝向自我的小说。评论家詹姆斯•伍德曾在一篇名为《自我之歌》的书评里这样评价过戴维斯的写作“(她的写作)结合了清晰、格言般的简洁、形式上的创新、狡猾的喜感、形而上的绝望、哲学的压力及人类的智慧。”

没有人知道这个想法奇特,冷静却幽默,甚至还有些神经质的女人到底是用怎样的方式去观看生活,就像同名小说《几乎没有记忆》一样,当你通过作者了解那个意识敏锐、想法有些怪异的女人时。文字不断缠绕着你,故事在不注意的瞬间便朝着其他方向发展,而对于小说内容,在它滑过之后“几乎没有记忆”。但你不得不承认,一种巨大的冲击感奇迹般的被保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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