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食鲸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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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的天，阴沉的脸，乌压压的众人，似乎每个人都被拉入了不见天日的深渊。

老付绝望地摊在公交站台下的椅子上，完了，全完了。

工作没了，孩子也没了……

老付想到这里悲从中来，褶皱起伏的脸庞深深地埋在粗糙宽大的手掌里，颤抖的身子却打破了他所有伪装的平静。

造化弄人啊，造化弄人！

公交站的旁边就是地铁口，来来往往地人平静冷漠地匆匆撇过这个悲伤又愤怒的老人，像个看客，看完即走，毫不逗留。

颂意坐在老付对面街道的长椅上，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比那些看客多了些耐心——因为这是他的工作。

时机到了。

颂意拿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前去“问候”。

“你好，我看您自从下了公交车就一直坐在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老付抬头，望进一片汪洋。

“谢……谢谢。”

老付慌忙地用残破的袖口擦拭自己的满脸的狼狈，颤抖着的手接过那瓶水。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很冒昧，很唐突，目的性显而易见。

但是老付不在意这个，他现在急需要一个发泄口，去表达自己的悲伤和愤怒。

“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是的，你遭遇了不公和悲伤，那现在你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吗？你说你什么都没有了，你失去了什么？”

颂意迫不及待地想主导话题。

“我的工作，我的孩子，我的家庭！”

“为什么？它们不会平白无故消失的。”

“因为我犯了错，我选错了路。”

“你的意思是你的错误造就了一切?”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我！使他们逼我的，我也不想。”

“是的，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错。”

“我都说了那样做是违法的，是违背良心的的，但是他们一定要那样做，偷工减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啊！现在好了事情爆出来谁都别想好过了……就是我那可怜的孩子啊，这就是上天对我做错事的惩罚吗？”

颂意看着再度陷入悲痛不能自拔老付，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来应付，好在老付现在没有心情顾及他是否在认真“听”故事。

“我刚刚……刚刚在车上接到警察的电话，一个让我配合调查，另一个……让我去做鉴定……说是……说是找到了我儿子，但是……”

颂意找到时机，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还那么小，他才十几岁啊，自从两岁丢了以后，我们再也没见过他……怎么怎么就没了呢，我们找了他这么久……”

颂意听明白了，就是个失去未来和现在的可怜人罢了，没事什么惊奇的。

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倾听者，颂意还是以沉默来表达自己的同情，随手递了两张纸巾，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只留沉浸在悲伤的老付继续独自悲伤。

此起彼伏的车鸣，老人压抑的呜咽，步履匆匆的行人，这一刻又被被另一位“摄影师”定格。

悲伤弥漫开来，没人能微笑以对，同样也不会有人感同身受，只希望在折翼的小雀身边能少一些看客和鹰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