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那么一首歌
文／图 一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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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昊带着些许期待和兴奋，漫步在这所著名大学的校园里。他望着来来往往的阳光脸庞，和身边擦肩而过的青春身影，不禁又想起了，去年那个温暖而又宁静的夏天。
这次有幸来到这里，是参加上级单位组织的一个高端培训，同行的几位都是从各地分公司抽来的，而且都已是人父人母，只有陆昊还一个人耍着单。
有模有样的培训和作息，像模像样地听课和做笔记，陆昊又恢复了几年前那种上午下午端坐在教室、早上晚间跑步在操场的学生生活。
他们饭后也上昏昏欲睡的晚自习，他们也要参加且必须通过令人讨厌的考试，不同的是他们的三餐是在楼上雅间吃包餐，而学生们在大厅排队打份饭。
这样的日子不紧不慢地过了两周，培训班就要结束了。一想到再过三两天，自己就要收拾行李返回单位，继续上着不紧不慢的班，陆昊心里总会涌上一丝丝淡淡的遗憾。
可他万万没想到，就是在离开校园的那个前夜，在月影斑驳的柳萌下，散着步的陆昊，终于巧遇了，在凉亭中独坐着的，那个他迫切想见到的她！
每天晚饭后，几个同事都会在校园里散会儿步，欣赏风景，聊些闲话。那晚当他们路过湖边长廊的亭子时，陆昊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喊他：“昊哥，昊哥是你吗？”
这声音是那么熟悉！是她吗？陆昊回头一看，是她，正是她！
她身上还是那一袭淡花色长裙，高挑的个儿，头上依旧扎着马尾辫，怀里抱着几本书。月光下小风微微吹过，一丝丝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还是那么熟悉。
“小南！”
“昊哥，听声音就知道是你，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呢，果然就是你！你怎么到了我们学校了？是来培训吗？你什么时候来的？要呆多久啊？什么时候回去……”
一连串带着惊喜的发问，机关枪一样倾泻而出，让陆昊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哦……我们单位有个培训，我来了已经两周了吧。我知道你就在这个学校，我也好想在校园中、操场上、食堂里能遇见你，可一直也没有遇见！没想到，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好巧！”
“我从图书馆下来，不想回宿舍，就想在湖边走走。我常在这里坐着，没想到今晚能在这里遇上老乡。”
“那说明你俩有缘！”
一旁的同事大哥连忙抢着开起了玩笑，还露出一脸那样的笑：
“校园这么大，我们每天晚上就只到一个地方看风景。今天你昊哥哥非要走长廊，说是要看一看湖水。湖水能有什么好看的，原来是湖边有人，那叫……什么，什么在水一方来着？”
这大哥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旁若无人地大声说笑着，一边不住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女大学生兼小老乡，好像遇见了熟识已久的朋友一样，眼睛里放着光。
小南一时红了脸，略显腼腆地问了声大哥好。陆昊此时脸上也很有些发烧，转头向同事大哥说：“你认识人家吗，你知道这是谁你就胡说八道，这是我……我舅舅家姑娘，我妹妹！”
“哦，原来是妹妹。妹妹好～！”
同事大哥大大咧咧地伸出手来，打算和小南握个手，却被陆昊抽了一巴掌：
“你还是去那边走走吧，那边凉快！”
陆昊随便往旁边一指，同行的两位大姐马上笑着说：“快看，那边有船唉，咱们过去划船吧，快点！”
同事大哥揉着手背，边走边说：“我也没说什么，妹妹就是好嘛。不过昊子，你可长点心吧，抓点紧！”
这大哥挤眉弄眼地说着，冲陆昊挑起了两个大拇指，一转身去追其他几个同事，却不小心被台阶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他这举动逗得小南哈哈大笑，陆昊也陪着笑了起来。
那是去年暑假，小南来到陆昊的公司实习了一个月。那一个月，陆昊上班比平时勤快很多，来得最早走得最晚，总是找机会加班，老板见了不住地点头。
小南学的专业，也正好是陆昊当年学的专业。那一个月，陆昊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书到用时方恨少！
自己学到的这半坛子，也就刚刚够应付毕业，毕业后倒也是凭这专业来的公司。他能在公司站得住脚，要说与学的专业没有半毛钱关系，那不实事求是；可要说他能混到现在这个位置，与当年的专业很有关系，基本属于扯淡。
现在他发现，小南总是一脸崇拜状地问这问那，就他会得这仨瓜俩枣，差不多早就还给老师了，剩下的这点，根本不够他用来撩妹子的。
于是陆昊发挥想象，发挥口才，发挥能发挥的一切，哪怕顾左右而言他，或者带着小南喝咖啡的时候，故意卖弄自己昨晚上背到半夜的诗歌和小说段落。而这时候，小南往往依旧是一脸崇拜的样儿，认真地听着。
一个月转瞬即逝，陆昊这一个月没有多少业绩，绩效工资少得可怜，财政又出现了赤字。老妈追着问他，每天早出晚归都干嘛去了，还回家来要钱，他没有回答——鬼才知道自己这一个月都干嘛去了！
他只知道，学校马上要开学了，小南马上要走了。
作为部门领导和带着小南的师傅，陆昊在她的实习鉴定单上龙飞凤舞地写上了一大段评语，落款处潇洒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当他把扣着公司红印章的鉴定书交到小南手里的时候，小南兴奋地在那张纸上亲了又亲，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由衷赞叹地说：“昊哥，我可真是爱死你这一手漂亮的字了！你这评语更是给力，我要照个相，永久收藏了！”
陆昊一直以来引以为自豪的，除了自己这还不算太坏的长相和没有什么大毛病的人品外，也就只剩这一笔好字了。他们老板经常划拉的“准支”两个字，包括他老人家的大名，也都是陆昊一笔一划教会的。不过同事们有时让他偷偷签个老板的名，陆昊可是一次也没签过。
那一刻，陆昊多么希望，自己就是那张薄薄的A4纸！
现在，梦里的小南突然从天而降，就站在他面前，吹气如兰，楚楚可人，尽管这是他很早以来一直就有的愿望，但也让他猝不及防。
沉寂已久的内心，有某种东西悠悠苏醒了，破土而出了，像春雨过后抽出嫩芽的种子，根须在肆意地向着深土更深处挣扎着伸展，嫩苗在顽强地顶破土皮，向着阳光明媚处颤抖着贪婪地疯长！
两人顺着长廊漫步在湖边。小南突然变了沉默，和刚才判若两人，陆昊几次想说点什么，可又实在不知道，心中的话该从哪里说起，于是只好也变了沉默，就这样陪着小南默默地走着。
和煦的晚风吹动她的长裙与发丝，不时有暗香飘进鼻孔，沁入心脾……在这个夏夜的湖畔，岸柳轻摇，鸣蝉低唱，水上正好也浮着一轮圆月，置身此情此景，陆昊简直要醉了！
“昊哥，明年就要毕业了，我决定了，先不找工作，我要考研。像你们公司那样的工作环境，不适合我。我想到南方，到我喜欢的地方去。现在，我只想静静地学习，不会考虑其他的事！”
“考研好，考研好，考研……”
陆昊心里刚刚苏醒且长出的苗，好像遇到了巨石，被压住了头，压弯了腰，压得喘不过气来！
“昊哥，你支持我考研吗？”
“支持，一百二十个支持！我……支持，支持……”
陆昊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语来表达他对小南考研的坚定支持，但这些话，却是那么地言不由衷。
“昊哥，你真是个好人！”
陆昊心里一惊！
“小南，你这话……我……”
“昊哥，咱们听首歌吧，很好听的一首粤语歌。”
小南拿出了一只小巧精致的MP3，递给陆昊一只耳机，把另一只耳机塞入自己耳朵里。
陆昊不明所以，慌忙把那只同样小巧精致的耳机塞入了耳朵，很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顿时，从耳机里传来了异常美妙的歌曲前奏，那是陆昊从来没有听到过的。那华采的乐音，如流水，如鼓击，似婉转低诉，似激情迸发……
“……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为何我心一片空虚？感情已失去，一切都失去，满腔恨愁不可消除……”
树影婆娑，微风习习，天上的月，岸边的柳，还有远处的霓虹，统统都倒映在湖面上，波光粼粼间扭曲着无数的光怪陆离，连人的脸上身上，也反射着无数光怪陆离……
一直到许多许多年以后，早已不再年轻的陆昊，依然喜欢时不时地再一次按下播放键，再听一遍那首早已听过了无数遍的歌，并且在心里，再一次轻轻地跟着哼唱：
愁绪挥不去 苦闷散不去
为何我心一片空虚
感情已失去 一切都失去
满腔恨愁不可消除
为何你的嘴里总是那一句
为何我的心不会死
明白到爱失去 一切都不对
我又为何偏偏喜欢你
……
为何我心分秒想着过去
为何你一点都不记起
情义已失去 恩爱都失去
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
情义已失去 恩爱都失去
我却为何
偏偏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