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三四年前的盛夏，我骑部大型电瓶三轮车在虹桥靠近梅塘的村落里收垃圾，那一区域大约有五百只生活拉极桶。车里的垃圾收满了，我爬过挡板，站在车厢上面把垃圾踩实，好再多倒几桶垃圾。手机响了，我脱掉脏兮兮的手套，手上滑腻腻的，随手在衣服上狠狠擦了几下。

是个陌生的上海号码，让我猜他是谁。我还以为是诈骗电话，想要挂掉时，突然想起你来，六年了，你清空了QQ和博客，杳无音讯，凭空从这个世界里消失，却在一个陌生的电话里出现。

我挪了挪陷进垃圾袋堆的双脚，垃圾在我脚下“嗞啪”作响，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我站在它们上面，因了你的声音，差点热泪盈眶。

后来知道，那六年，你在和死神搏斗，勉强胜出。后来知道，你还在和死神较量，每每凭得只是侥幸。

一晃又很久没有你的消息，近年的几次会面，你神采依旧，真不像是个病人，我喜欢着你的神侃，旁证博引着，喜欢你坏坏的笑和童稚的小心思，喜欢着你的玩笑，喜欢你入神的手工，还有对小事物独特深刻的研究，我见惯了网络传说中的大师，不以为然，私下里，却已经把你当成了生活中的大师。

唯一不同是你不能喝酒了，和我一起时，即使喝个一二口，也要征询夫人意见，还有，你不会再在喝酒时，把脚翘到凳子上。

江南群里，戏子感慨着说，你把他删了。

让我想起多年前你断然决然地消失，不留痕迹。

前段日子老莫也和我提起你，说是很挂念你，我回答他，我也不知你的消息。

很想问一声安好，打开微信，迟疑着不敢发消息，怕发出的消息，变成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或许，你又在开我们的玩笑了，在十年后，打来电话，调皮地让我猜猜你是谁。

我记得上次没你消息时，我拼命地找你，凡是你我的共同好友都问了个遍，也没有你的丝毫消息。

这一次有点不同，我心甘情愿着没有你的消息，这样一来，关于安好就不再有答案，包括三年五年十年后的那个电话，也永远在等待里，酝酿。

你告诉我，这叫倒流香，你把用剩的崖柏边角料碾细压实做成的香，宁神。

那香气闻着真舒服，我在盛夏江南的骄阳下想起你，翻到从前的这张旧图片，鼻中依稀闻到了那丝木质的氛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