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

小时候在大人们的耳目熏染下，有一种天真的迷信。你要是走着路听见了喜鹊的叫声，那就表明你近期运气会很不错，要是不幸地听见了乌鸦的叫声，那就会有灾难的发生。

乌鸦我倒是没见过，自然也没听过它的叫声，我想是地域原因使然。我倒是见过喜鹊，第一次见它的时候，打破了我内心的幻想，见它之前我一直想象着像这种吉祥物应该属于那种小巧玲珑的形象。它身体比鸽子还要大一点，尾巴略长，黑白相间的羽毛，不知是观念的先入为主，还是它本身使然，我感觉它有一种脱俗和庄严的高贵气质，还有一种讨喜的亲切感。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迷信的说法：燕子筑巢表明了家里风水不错，未来将会风调雨顺。小时候，我家的走廊里就有一个。我也是偶然发现的，放学回家听见头顶上一阵鸟叫声，看见两只燕子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地叫着，房檐下还有一个待完工的鸟巢。我见到之后，想起大人们给我说过的话，高兴地赶快告诉妈妈。打那之后，我就忍不住地观察它们。它们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矫健，就像古时那些夜间出行的刺客一样穿着一袭紧身黑衣，身手敏捷，它们的翅膀微微晃动，就可以毫不费力地在空中滑行，巧妙绝伦地变换着方向。

我坐在房檐下，抬着头望着它们，盼着它们快快把自己温暖的小窝建好。它们一趟又一趟地奔波着，口中衔着枯黄的秸秆和枯草，上面粘连着些许泥巴。下雨后，我都在心里默念，燕子啊，你们得加把劲，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每次的往返都让我感觉是杯水车薪，即便我每天都在观察它们的小窝，但我依然不曾发现它们温暖精致的小窝是何时建好的，就像我不曾发现我是何时长大的。我那天习惯性地一抬头，看见它们两个露着乌溜溜的小脑袋，惬意地匍匐在自己的小窝，它们扭头看着我，仿佛在炫耀，我们的新家漂亮吧，欢迎来做客。

房子建好了，就该生儿育女了，它们原来是对夫妻啊，这样一想，它们的小窝更加温馨了。那天我放学回来，听见头顶上有许多稚嫩尖锐的声音，抬头一看，小窝里多了许多粉丢丢的小脑袋，它们闭着眼，嘴巴一张一合，鹅黄色忽隐忽现。它们的嘴巴张得可真大呀，宛如婴儿咧着嘴巴哭着找奶喝。这可把这对夫妻忙坏了，它们就像筑巢时一样，一趟又一趟地出去寻找食物，然后放进那些嗷嗷待哺的嘴巴。

它们的孩子也不知何时已经长大，一个两个都站在电线上，在经历了短暂的家庭温馨之后，相继离开了家，也是，房子太小了，不够它们住了。再后来，那对夫妻也离开了家，妈妈多次想把它们的家捣毁，都被我阻止了，我还在期盼着它们再次回家，我也相信，我可以在茫茫燕群中，再次认出它们。

再后来，我也长大了，也像它们离开了家。时间把它们的窝摧毁了，它们依然没有回来。我查了查燕子的寿命，大概11年，我想它们已经老去了，只有房檐下泥土的痕迹证明它们来过。我想埋怨时间，但燕子终会离去，我也终会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