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的悲剧——简述车臣危机之源

2017级 历史文化学院 国际政治 崔志涛

车臣，号称俄罗斯现代史上最为危险的极端分裂势力。自从苏联八·一九事变以来，俄罗斯各地的“民族主义革命”伴随着“民主主义运动”风起云涌，整个苏联陷入了毁灭的边缘。苏联本就是由各个加盟共和国组成的巨型国家联盟，一旦各加盟国不再认可联合的意义，无论其是社会主义还是资本主义国家，分崩离析只在片刻之间。然而，车臣的独立运动或者称为民族主义运动，却不同于加盟共和国资本主义与苏联社会主义集团斗争的性质，倒更像是一种少数集团谋权篡位的掩护，其标志即为杜达耶夫权力集团的诞生。

危机的起源是风靡于全苏联的民主主义运动与民族独立运动，戈尔巴乔夫的过激改革措施造成苏联资本主义思潮的迅速入侵，在最高苏维埃内部形成了针锋相对的资派和社派的较量，原本铁板一块的苏联舆论组织同样分裂为社会主义流派和民主派，特别是民主派舆论与政客的呼声成为了支撑苏联国内大大小小分离主义势力舆论基础。1990年11月底，车臣通过主权宣言，宣布车臣——印古什共和国为独立国家，既不隶属于俄罗斯联邦，也不隶属于苏联。但是此时的车臣仍然由共产主义最高临时苏维埃掌控，军队、政府、间谍机关等主要国家职能机构仍然控制在前车臣政府集团手中，作为政府反对派的车臣人民全民族代表大会执委会既得不到主流人民舆论的支持，也得不到政府中的实际政治大权。根据1991年8月的民调显示，“不仅印古什人(占自治共和国全部居民的14 %)和俄语 人口(占全部居民26%)的绝大多数反对分裂车臣——印古什共和国和脱离俄罗斯的方针,而且，根据各种估计, 反对这种方针的车臣人也达40%(首先在自治共和国的首都和北方地区)”，并在随后的总统全民选举问题上，车臣地区14个区有6个区拒绝参加选举。从数据上来看，至少在1991年8月，俄罗斯依然有能力全盘掌控车臣地区的发展方向，直到1991年10月9日车臣人民全民族代表大会执委会推翻临时最高苏维埃为止，在长达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俄罗斯都有机会介入车臣的分裂活动，但是为什么俄罗斯不为所动呢？车臣危机如何最终演变为一场旷日持久的局部战争呢？

车臣危机持续发酵的原因主要有三大方面：

一、革命悲剧——俄罗斯的纵容与鼓励。八·一九事变之后的俄罗斯处在两大阵营的尖锐对抗之中，俄罗斯国内政治矛头全都指向了俄罗斯最高苏维埃和八人集团，但是俄国境内对于苏维埃的支持率虽然在戈尔巴乔夫改革之后暴跌，却仍然得到若即若离或是态度不明的70%的俄国民众的支持，此时的民主派需要借助一切机会与噱头去彰显自身的民主与自由，车臣成为了民主派最好的宣传，“当时的莫斯科民主派报纸报道说:‘人民的愤怒浪潮推翻了共和国最高苏维埃,迫使它解散。’而‘人民的愤怒’表现在:1991年9月初,杜达耶夫的民族主义武装战斗队员用武力占领了部长会议大楼和广播电视中心太楼。接着,9月6日,又闯入正在举行最高苏维埃会议的场所,而且,正如革命者们所应该做的,以突击占领了它”。车臣分裂活动被作为争取民族独立与民主重生的标志性运动，将残酷的暴力冲击活动成为“人民起义”。其实的俄罗斯民主派只是将车臣活动视为推翻苏联最高苏维埃的一个工具，但是对于杜达耶夫集团的疯狂却没有应有的估计，因为他们实际上根本就无暇顾及车臣问题，相较于国内正在如火如荼展开的革命斗争，相较于众多无比伟大的事业，车臣似乎被习惯性地忽视或是放任了，无论是叶利钦还是戈尔巴乔夫全都将车臣作为筹码对待，而其真正的目的只是争夺俄罗斯联邦的行政大权。只是，最终，民族主义的疯狂与民主主义终究是渐行渐远，一切反对车臣独立的车臣人民一律被视为叛国分子，所谓的民主最终成为了形式的悲剧。直到11月俄罗斯最高苏维埃发布车臣独立无效的命令时，一切都已经不受控制，政府被推翻，军队被围困，克格勃被占领，最终造成车臣问题演变为军事问题。正如派因和波波夫所说的：“承认车臣独立是不可能的,无论是宪法还是政治形势都不允许这么做。不承认并采取相应行动——这意味着采取不得人心的、对改革政府来说是自杀性的措施”，俄罗斯别无选择，只能选择等待合适的时机到来。

二、车臣与俄罗斯的历史恩怨。车臣在地理位置上属于俄罗斯的一块“飞地”，民族、信仰、种族都和俄罗斯有着巨大的差别。历史上，俄罗斯通过不断的对外扩张，征服了整个高加索地区，而车臣则历经数次侵略与反侵略，始终摇摆在独立与被纳入俄国的状态中，而最严重的一次交恶，是1944年，斯大林对于车臣等少数民族的强制迁徙：“1944年2月，斯大林政府以与德国占领者合作为由，将车臣人等少数民族从高加索故乡强制迁徙到中亚和西伯利亚”，此举造成了车臣许多老弱病残的伤亡，虽然1957年赫鲁晓夫为车臣平反，但是尖锐的民族矛盾始终在车臣人民的心中挥之不去。虽然苏联此举是出于卫国战争的实际需要——车臣地区大规模投靠侵略者是事实，但是，民族求存却也是不争的现实需求。

三、杜达耶夫集团的罪行威胁到新俄罗斯的生存。车臣经济原先依靠苏联中央政府的支持，依赖于车臣-高加索地区丰富的石油资源发展工业，但是其经济规模依然在俄罗斯联邦中排名倒数，财政严重依赖联邦预算拨款，农业水平同样低下，在宣布独立以后，大批的俄语居民离开车臣，专家、预算全都不复存在，1992年的工业生产力比1990年下降了60%，居民可支配收入下降比经济落魄的俄罗斯还要低2.6倍。大量的失业人口滞留街头，整个车臣处在一片混乱之中。杜达耶夫并没有经济学家的头脑，其所谓北高加索-阿拉伯输水管道的工程规划是在地区经济已经严重凋敝的情况下提出来的，如果不加思考，可能会认为这种做法类似于美国经济大危机时期的《劳工法》，但是，如此庞大的工程竟然是为了卖饮用水，足见杜达耶夫有多么荒唐！没有经济基础，大批的民众被杜达耶夫吸引到军队当中，“车臣首都开始挤满成群的狂热青年,对他们来说,唯一可得的 ‘劳动工具’是冲锋枪”。

没有经济，杜达耶夫集团开始朝着犯罪集团的方向发展。“在经常不断的军事紧急伏态、缺乏正常的预算和自己的货币的条件下,根本不可能谈论任何认真的市场改革”，所以，他们将目标瞄准了非正常途径。“车臣逐渐成为前苏联领土上最大的假币和假金融文件的制造中心,而所有这类产品都被运往俄罗斯。仅在 1993年,在俄罗斯领土上就没收了94亿卢布假币,其中37亿无疑是车臣的产品 , 但正如从事此事的犯罪侦查专家们所认为的,流通的假币数量要多得多。在车臣犯罪集团的积极参与下,利用伪造的贷款通知单和支票侵吞了巨额卢布，”大量假币涌入俄国货币市场，严重加剧了俄国国内通货膨胀的蔓延，在西方休克疗法的加持下，俄罗斯经济近乎毁灭。而除了假币之外，枪支走私、毒品贩卖成为车臣的另一经济来源，而这些来自于苏联“遗产”的武器大肆流入民间以及恐怖组织、反政府武装手中，造成俄罗斯及周边各国陷入严重的国家安全危机，毒品的大肆流入给已经陷入冰点的俄罗斯经济雪上加霜。车臣已经不是，甚至于可说它从来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国家（无论是否承认其独立地位），民主选举产生的“民族英雄”杜达耶夫一步一步地被揭露其伪善的真面目，最终，在俄罗斯国内终于趋于稳定之后，俄罗斯政府向从来就不被承认的独立国家——车臣，以战争的形式开始了国家的崛起之路。

�总的来说，只有国家政权的稳定，才能保障一个国家的团结统一与持续发展，这也许是苏联的解体，给这个世界最大的教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