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成河

图/文/霖山

明天是中秋节，是阖家团圆的节日。

今天下午我到超市采购，超市里人很多，收银台前排了好几条长龙。

我前面是位老太太，满头白发，带了一个黑色塑料发卡，穿着灰色上衣，推着箱式轮椅，累了可以坐，打开坐垫是一个小箱子，可以放东西。她前面还是一位老太太，稀疏的短发染黑，烫成好看的波浪式，穿着玫瑰粉色上衣，腿脚不太方便，推着小购物车。他们要买的东西都不多。

结账的队伍缓慢往前移动。我看了一会儿手机，无意中听见她俩聊天。

我前面的灰上衣老太太说：“我儿子啊，在德国，本来说中秋节要回来。昨天来电话说丈母娘突然生病了，所以回不来了，买好的机票都退了。我儿媳妇是德国人，是家里的独生女。唉！没办法。”

她前面的粉衣服老太太说：“你们这个亲家也是的，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生病。不管怎样，希望她快点好起来吧。”

“是啊，希望她快点好起来。可我儿子已经五年没有回来了，我的孙子都三岁了，还只见过照片。我真的很想他们。”

“你女儿中秋节回来吗？”灰衣服问粉衣服。

看来他们之间比较熟悉。

粉衣服说：“我女儿也是本来说好，回来过中秋节的。可昨天来电话说不回来了，我那个姑爷突然要出差。女儿说她大儿子上小学，姑爷出差，她就不能回国了，不然没有人照顾她儿子。她本来打算带四岁小儿子回来的。美国人中秋节不休息。我女儿说了，春节一定回来。”

灰衣服安慰粉衣服，“孩子们都很忙，咱们尽量理解吧。”

“我的女儿可孝顺了，我身上穿的这衣服、鞋子，都是她买的，就是太忙，不能经常回来，我已经三年没有见到她了。昨天还跟我视频聊天，说妈妈我爱你！”

灰衣服羡慕地说：“有女儿真好！我儿子从来不说爱我。以前他爸爸活着的时候，我就跟他爸说，咱这儿子跟妈不亲。他爸就乐呵呵地说，男孩子都这样。

“那时候还有老头可以说说话，现在老头走了，儿子不回来，每天看电视，看手机，见不着亲人，真是没意思。”

粉衣服也颤颤巍巍地说：“我也想尽量理解孩子们。我每天到公园走路，跟楼下的邻居们聊聊天，尽量让自己开心。可是这心里啊，还是很想女儿，希望她隔个两三年抽空回来看看我。”

从他们断断续续的聊天中，我仿佛看见了聪明帅气的小伙子在机场向满头白发的老母亲挥手道别，“妈，我会经常回来看您，您多保重！”小伙子欢天喜地走过安检，把泪眼模糊的母亲丢在身后，越走越远。

眼前展现另一个场景，活泼可爱的女孩子，不停地跟时尚的母亲说：“妈，你看，我这次给你买什么了？你一定想不到。”说着一会儿从旅行箱拿出保健品，一会儿拿出衣服。老太太根本没有看女儿拿出来的礼物，目不转睛盯着女儿可爱的脸蛋，总想摸摸女儿的手。

孩子们好像永远在忙碌，每天累并快乐着。美好的生活在向他们招手，总有那么多事情比回家看望父母更重要。

中秋节来临之际，两位母亲对子女的思念已成河，流淌在彼此的安慰中。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以前我在北京读书的时候，中秋节不放假，所以回不了老家。想必每逢中秋节，我的母亲也是这样在思念中度过的吧。

现在母亲去了天国，不用思念我，我却每一个中秋节都在思念她。此刻我的思念已经成河，静静地流淌在心里。

2019年9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