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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清晨七点十三分.

2019-01-12  本文已影响1人  3475f4a5fb30

      看了看钟,终于要下班了,困若苦狗的我心中正煎熬地呐喊。

      虽说上学时与好友相伴包宿的日子也不少,但两者宛如天壤之别,那会儿有玩得来的人及喜欢的游戏作伴,彻夜奋战不生困乏。当然,每次早晨红着眼走出网吧时心里想的肯定是“以后打死也不会再通宵了,太累了”之类的话,我相信不仅是我会这样想,包括我的好友,及在座有此经历的各位,且相信大家依旧和我一样,隔日又兴致勃勃地包宿。

      与之相比,当下就大有不同,独自站在店中听着单曲循环的“本月促销”广告音乐,不开口说话,也不提兴致做事,乏味得像一人漫步戈壁滩,我觉得这个比方再适合不过了。

      天稍稍有点晨光,接连进来三个人,先是一位拎着一个塑料袋的中年男人,袋子里装的是三个馒头和一个包子,穿着较平凡,亦常见,里头一条旧衫打底,外头套件军绿大衣,裤子皱褶叠到鞋面,买了包软白红塔山,递给我十元现金,钱和人相似,有些皱,却实用,不紧不慢地等我找零,接过我递去的两块五时说了声“谢谢”,待我说完“不客气”这才转身离去;然后是一位身穿西装吹着大背头的男人进来买了包侠骨柔情,夹着一个公文包匆匆进匆匆出,从头到尾除了“要一包侠骨柔情”以外我们没有再多一个字的交流;最后是一位穿着蓝白校服的中学生,背着书包走进来看了好一会儿烟柜,环顾四周后才说“拿一包中南海点八”,还没等我递就匆匆接过,面容紧绷地把烟揣在衣兜里离开。

      还没等我心里自以为是的对三人做个高低之分,外头就嘈杂起来,有个穿着警服的胖子挟着一位中年男人的脖子,从我店门口经过,拖到店侧的小巷里头。

      街两边吃早餐的、卖早餐的以及各样式路人都纷纷围过来,堵在巷口处往里看,也都只堵在巷口往里看。

      当然我也不例外,走出店门融入其中,一起往巷里看。

      巷子里头穿着警服的胖子一手抓着中年男人的肩膀,一手举着一张证件,周身太过嘈杂那胖子说了些什么我也听不清,在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仿若人人都化身成了说书人,滔滔不绝张口就来,且出口成章。

      中年男人不停地挣扎,试图摆脱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胖子的挟持,起先嘴里大喊“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听到这句话我就失了兴致,估计又是哪桌上喝醉惹到人了。

      可没过一会儿,不知那穿着警服的胖子说些什么,中年男人立马大喊“救命啊,救命啊”,猛力地挣扎,却始终没法摆脱那个牛高马大的胖子的束缚。

      一连唤了有十几二十声“救命啊”,在场围着的莫约也有个百来人吧,但大家都和我一样,无动于衷,心如止水。

      哪有那么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和什么见义勇为,且不说冲上去打不打得过那胖子,像我这种天天扎根在同一家店,到这儿不过混口饭吃的人,为了点什么要惹这些地痞流氓?就为了街坊邻居的大拇指?不太合算,也非街坊邻居,搞不好哪天这胖子把我店门口的玻璃砸个稀碎再进来把脑壳给我开了,那才叫事,我觉得惹祸上身比行侠仗义更贴切生活。古代江湖上行侠仗义的也都是游侠,打你一次然后就走了,你想报仇也没地找,再不就是真有本事的人,底下管了百十号弟子,比之成群结队的地痞流氓,找上来那不是自找苦吃吗?再打一回的事儿。像我这种广播体操都偷懒的人,就不提了,看着吧,像大家一样。

      我觉得这场架应该没什么看头,胖子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中年男人只有挨打的份,好在是单挑,估计也就搏个鼻青脸肿。没了看戏的兴致,转身蹲在梯口处从兜里抽出黄鹤楼,给自己点上一支,心里没有丁点想法,就想把工作做完,然后回家睡觉。

      “阿弟,下班了?”有个和我一样失了兴致的人问我,正眼一看正是夜里摆烧烤摊的老哥。

      夜班这几天老哥每晚都会到店里溜达个一两回,买个饼和水,然后靠着冰箱或玻璃门调侃我几句。

      “新来的?”初次见面,老哥问。

      “嗯。”我点头。

      “饼几块钱?”老哥拿了两个饼。

      “稍等一下。”我没卖过,正手忙脚乱地找着商品条码,“估计一块五或两块一个吧。”

      “这么贵的啊?这么贵我怎么吃得起?不要了不要了!”老哥打趣道,将两元放在桌上就走了。

      老哥走到店门口时,我输好了条码,一块一个,不禁一笑。

      没过多久老哥又进来要了三个饼和一瓶王老吉,靠着冰箱边吃边问我:“哪儿的?”

      “文昌的。”我说。

      “哦哟,店长老乡?”街坊都知道我店长是文昌的,“店长是你叔啊?”

      我摇了摇头,“哪儿的事,店长大致坡的,离我哪儿远着呢!”

      “那你是文昌哪儿?”

      “会文。”

      “会文哪儿的?靠不靠近医院?”

      “不靠近,在中学那一块。”

      “那个高坡那边?”

      我有点惊喜,“你也是会文的?”

      “会个屁,我府城的!”就是现在我俩在的地方。

      “那你怎么知道会文?”

      “以前去救过灾,水库那事儿。”老哥说。

      应该是06年的时候吧,会文水库塌方,灾情严重,当时挺大一事儿。

      “当兵出来的?”我问,仔细打量了一下老哥,臂膀厚大,寸头挺腰,还真像当兵出来的。

      “多少年前的事了。”老哥顿了顿,“后来不是还有个台风,也去过一次。”

      “怎么不留在部队?”问完我就知道自己问错话了,这话不该问才是。

      果然,老哥一口咬完最后一个饼就走了,还说了句:“部队能有钱好玩?搞笑!”

      老哥人挺好,说话也有趣,这几天每天早上收摊后都会到店口问我要不要吃早餐,给我打包个粉汤什么的,每次都拒绝,却还是天天都会问。

      “快了。”我抬头看了眼老哥,顺手将烟盒递过去。

      老哥挥了挥手,“嚼槟榔这儿。”

      这时身旁走过俩人,一个我认得,就是昨晚在我店门口处与卖槟榔女人一起喝酒的红衣胖子,另一个穿的正儿八经的中年男人就没映象了。

      “你是喝走神了?人家报警你就死咯!”中年男人皱着眉低声骂道。

      “不怕嘞,他有证的嘞。”红衣胖子迎合。

      “走神!保安证唬住谁?”中年男人再骂。

      就听到这么几句,两人匆匆从我身后走过,混入人群中,红衣胖子走进巷子里,中年男人则不见了。

      与此同时,巷中被挟持的中年男人终于从大衣中滑出,挣脱出穿着警服的胖子的怀抱,朝人群这边跑来,嘴里喊着:“他打劫!他是假警察!”

      前后一混合,看来这事儿不简单,我又来了兴致,站起来扭头看向巷子里,穿着警服的胖子和红衣胖子见那人已挣脱跑开,外头又这么多人围着就没敢追出来,低着头朝巷子深处走。

      好不容易跑出来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撑着腰,这会儿肯定还没缓过神来吧,大家散的散围的围,但没几个人再讲话了,都等着听君一席话。

      许久后,中年男人才语无伦次地说:“那个人是假警察,是假扮的,是来打劫的,举着那个证说他是警察,就来抓我,我刚刚过马路,还有三秒才红灯,我从对面跑过来,还有三秒对不对?我也没耽误到大家对不对?他就来抓我,抓我到这里来。

      “我看他穿着警服,我就跟他来,他抓我闯红灯,可我一想又不对,公安局不就在上边那里吗?为什么把我抓到这个小巷子里,还叫我拿钱包,我一想又不对,就大喊救命,警察抓我应该去警察局对不对?他是假警察,他就抓我来这里。

      “还有三秒才红灯我跑过来也没耽误大家,他就抓我来这里,我一想就不对,警察不应该抓我去公安局吗?不行,我得报警。”

      中年男人说罢人群又是人声鼎沸。

      “那个人昨晚就在这里喝酒的!”

      “那个人经常冒充警察打劫的!”

      “对对对,上次他也想抓我!”

      “阿叔,去拿你的大衣。”

      …… 

      还挺好,喝了一晚的酒,警察抓闯红灯都给喝出来了,穿得有板有眼,不知道是人不懂事,还是酒不懂事。

      我弹了弹烟灰,还挺快,扭头把最后一口烟吸了,丢烟头时,恰好看见身前卖槟榔的女人正对着微信讲话。

      “认识呗?”我问。

      老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嚼着槟榔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

      我低头吐了口痰,走回店里。

      注释:“走神”在海南方言中为骂人的词语,意思是“神经”。

叁、清晨七点十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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