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程·风景

  西山日沉，天地染了灰暗，远山成了一团一团缄默伫立的黑影。

  她独坐山巅凉亭，目光涣散 ，指间一曲《左手指月》碎得没有轮廓。

  山里风刮得狠，她玄青的束腰长带随素裙狂曳，显得禁不住风。

    案头压在卷上的竹萧终无力的被风刮得翻飞下去，“叮当”一声砸在地上，碎成了片儿，溅在她裙尖儿下的脚旁。

    她塑着一般，没有反应，整个人惟有十指在机械一般流动。

    经卷漫天，伴着曲儿，在空蒙中肆舞，        凉亭仿佛一篇雪歌。

    他端着一盘新鲜的李子走上亭来，轻轻地安在她身后的小圆石桌儿上，安静地望着她孤单的背影，又抬头望了望头上纷舞的卷。

    望了好晌，仿佛欣赏够了，抬起右手来，抽住其中一张下来，略扫了一眼——那时她誊抄的曲谱。

    他复抬左手，将纷舞的卷一张一张地抓了回来，不厌其烦。

    仿佛是她发觉了他来，钢琴沉重的低音被她的指压下来，一曲乐终。

    风仿佛渐渐拢在了他的指尖。

    卷舞得意兴阑珊，疲倦得头重脚轻，失了风的托力，噼啪地砸下来，砸在他的肩上，划过他的白衬衣脚角，跌在他的脚旁。

    卷也砸在她的肩上，滑过她的衣角，然后，跌在她的脚旁。

    他默默地俯下身来，将脚边的卷拾起来收在一起，摩平，又轻轻移了步，够着手将周边陆续落下来的卷一一收回来……摩平……理好……

  她安静地转过来，看他一眼，垂下眼睑，睫毛低垂，叹息一般轻劝：“别捡了晋锋。”

  他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僵了没一瞬，又默默地捡，“没什么，马上就好。”

    ……

    她也不再劝，自己从凳子上下来，单膝磕到地上，默着同他捡起了卷。

    凉亭里再没有一点声音。

    拾齐了卷，她看向他，似是想将他手里的卷接过来一并理了。

    他伸了空白的手心过来。

    她领会，讲自己手里的卷递给他，默默起身，走到小圆桌儿前，拈竹杯轻斟茶水。

    他来到桌儿前，做到石凳上，拿过她斟好的茶小抿一口，把着竹杯看，“来盘儿棋。”

    ……

    “我去拿棋。”

    “嗯。”

      她转过去。

      他坐在石凳上，远眺远近高山。日晚，天已黑的远山只剩隐隐的轮廓。

    “好了。”

    她端着棋过来，“我白棋。”

      他收回目光，放下杯，微微笑着，接：“那我黑棋。”

      ……

    山里的临夜 ，世界安详得惟有棋落……

    “遇着什么事了，这么不开心？”他专注地看着棋盘，问。

      她专注地看着棋盘，“小麻烦。”

      “放心，我陪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