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生死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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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当服务员第二十次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餐的时候，餐厅内只剩下我这一桌了。我再次尴尬地望了望门口，却依然见不到玲珑的身影。
此时，离餐厅的打烊时间还剩下不到半个小时，而离我和她约定的用餐时间已经过去整整四个小时了。看来，她又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我无心再等下去，只好让服务员将我预定的餐点全部打包好，就风风火火地往玲珑的实验室赶去。当我一脚踹开实验室的大门时，她正坐在一大堆机器人的面前，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似乎在问：“你更年期提前了？”
我扬了扬手中的外卖盒正想发火呢，她却兴奋地站起来说：“小云，你来得正好！有个新玩意，你快过来看看！”
她说着便走过来，先接过我手中的外卖盒往桌子上随意一扔，然后就把我拽进了一个黑暗的小房间里。当她打开电灯开关的时候，我被里面的东西吓了一大跳，刚刚的火气也随之消失殆尽了。
那是一个跟成年男子一样高大的机器人，仿人型的头部有着完美的五官，高挺的鼻子，圆圆的眼睛发出两点红色的光。乍一看，跟某位男明星有些神似，只是那张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冷冰冰的，再加上眼里的那两点红光，看起来有些瘆人。
身躯和四肢倒跟普通的机器人无异，心脏的位置有个10英寸大小的屏幕，腹部那里是密密麻麻的按钮。最让我惊叹不已的是，那双半举着的双手，十只铁手指虽然线条坚硬，却纤细修长，骨节分明，竟然比我的手指还要好看。
“小云，我终于做到了！”玲珑指着面前的机器人激动地说道。
我不明所以，“你做到了什么？”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我要研究一个特殊的机器人。但是，我一直没告诉你，它的特殊之处是可以让死去的人复活。”
死人复活？一阵惊悚的感觉瞬间传遍我的全身，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手臂上的汗毛正一根根地竖起来，而脚底的凉意更似冬日的寒流，来势汹汹地往上冒。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玲珑却继续沉浸在她的世界里。
“小云，五年了！一深走的那天起，我就决定要研发一个这样的机器人了。可是，直到昨天晚上，所有的数据都还处于无法匹配的状态，我几乎要放弃了！没想到就在今天的中午，屏幕里传达出来的指令显示已成功了！我后来才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呢，这肯定是一深在冥冥中送给我的礼物。”她越说越激动。
原来你还记得自己的生日呢，晚上那顿饭就是我给你准备的生日宴呀，你却忘得一干二净！我心里愤愤地想着，只是听到一深这个久违的名字时，眼眶突然湿了。这个傻丫头，原来她一直都没放下过那个人。
2
我的思绪不禁又飘回到五年前的那个下午。那一天，本来是玲珑的大喜日子，她与相恋多年的男友一深准备举行订婚典礼，就在市里最豪华的那家五星级酒店里。
玲珑在我和一众姐妹的陪伴下，一大早就赶到了酒店。典礼订了在中午十二点举行，一向严谨的一深却迟迟没有出现，电话也打不通。
我们心急如焚地等啊等，却等来了一深因车祸而离世的消息。原来，他独自开车前往酒店的途中，被后面的一辆大货车追尾，他整个人被甩出车窗外，当场就没了气息。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砸得玲珑当场就晕了过去。
一深和玲珑一样，从小就是电脑天才，同样对机器人的研究到了痴迷的地步。他们俩的相识也是源于一场机器人的研讨会。我曾经无比羡慕，这两人绝对是真正意义上的灵魂伴侣。
然而没想到命运会如此弄人，一场车祸，让相爱的两人阴阳相隔，而玲珑从此也像丢了魂一样。
从那以后，她就整天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经常废寝忘食、足不出户，甚至不再打扮，整日披头散发的，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担心她一个人会想不开，于是总是隔三差五地想约她出来，结果十次有九次都被她放鸽子了。
她曾对我说过，她要研究一个特殊的机器人。我一直以为那只是她的工作需要，万万没想到她是为了让一深复活而研究的。
连人都可以复活，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我突然不知道，科技的发展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虽然玲珑的想法很荒唐，但是看到此时的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期待里，我不禁又希望眼前的机器人真的可以让一深活过来。哪怕是给她一句告别、说句祝福的话也好，至少可以了结了她的心愿。
我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问她：“那你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一深？这个机器人真有那么厉害吗？具体怎么操作？会不会很麻烦呀？”
“操作很简单的，只要将你想见的先人输入系统里，然后用自己右手的食指和机器人左手的食指相碰，屏幕那里就会发出指令了。其实我也不能百分百肯定能见到他，但是按照资料上的显示，在清明节那天来实施方案的话，成功的机率会更高。因为那天是祭拜先人的日子，宇宙间的气场会发生改变，先人的灵魂会更容易感应到机器人所发出的能量，从而现出真身来。”
玲珑滔滔不绝地说着，我却听得一阵毛骨悚然。清明节？不就是下周三吗？距离今天只有四天时间而已。
这时，玲珑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啊”的一声，然后盯着我问：“小云，不如你也和我一起试一试吧！你不是一直都觉得遗憾，你外公去世的时候你没能赶回来见他最后一面吗？难道你不想再见到他？”
想！我几乎要脱口而出了！
当年爸妈为了躲计划生育而远离家乡，爷爷奶奶因为重男轻女而不待见我，将我送到外公家里去。是外公含辛茹苦把我带大的，可是他过世的时候，我却因为在外地求学而无法赶回去。这件事成了我心头抹不去的遗憾。
所以，我怎么会不想呢！但仅存的理智又马上阻止了我。然而，我口中的“不”字还没说出口，玲珑就拉起我的右手，将我右手的食指与机器人左手的食指碰在一起。然后，她迅速地在那些按扭上噼里啪啦地按了一通。
机器人那根僵硬的铁手指瞬间发出一道光来，紧接着又听到“叮”的一声，屏幕显示器那里马上跳出来一行字：“请求已收到，你会在清明节的当天见到外公。”
我心惊胆战地缩回了自己的手，玲珑却开心地拍起手来：“太好了，小云！你终于又可以再见到你外公了。”
这一晚，她满心欢喜地吃着那早已凉透的外卖，我却心情复杂地坐在旁边，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有一种被逼上梁山的感觉。我是渴望能再见外公一面的，只是我总觉得死人复活这件事很不靠谱。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了，城市里明亮的霓虹也逐渐隐去，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灯火在黑暗中闪烁着。我忍不住又往小房间里的机器人望去，那双闪着红光的眼睛，竟然跟夜色中的灯火重叠了。
放眼望去，窗外似乎全都是机器人的眼睛。我不由得又再次打了一个寒颤。
3
清明节之前的那个晚上，想到即将到来的日子，我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如果明天玲珑的实验是成功的，那我见到外公该说些什么呢？他还认不认得我？
那万一失败了呢？玲珑就见不到一深了，她肯定很失望吧！一整晚，我就一直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度过。直到窗外的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我才勉强合上眼。
似乎没过多久，我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了。我接通电话的时候，人还是晕乎乎的。只是，当我听清楚里面传来的消息时，整个人像被泼了一身冰水一样瞬间清醒过来了。
“小云，我见到一深了！他真的回来了！是真的，是真的！他就在我身边！他就在河山公寓，我一醒来就看到他了！”
是玲珑打来的！河山公寓不就是一深以前住的地方吗？我以为那个地方早就卖出去了，原来她一直都保留着那里。她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吧！
电话那头的她有些语无伦次，她的声音带着激动，激动中又带着雀跃，雀跃过后又有些哽咽。电话里还能听到一些像是电视里主播的讲话声。
自从五年前一深出事之后，玲珑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会一直开着电视机。她说，这样才有人气。难道她昨晚上就一直守在河山公寓里？
想到这里，我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刚想开口说话，电话那头却传来一阵忙音。我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真是重色轻友呀！不过一想到她终于如愿以偿了，我又忍不住一阵傻笑。
既然一深复活是在他住的地方，那外公现在是不是在舅舅家呢？想到这里，我心急如焚，恨不得能长出一双翅膀来，然后马上飞到舅舅家。
然而，当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楼下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却让我傻了眼。因为此时此刻，楼下的客厅里坐满了人。
我顺着方向一个个地看过去，有男有女，全都是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有穿着大长衫的男人，也有穿着奇怪衣服的女人。这些人都是谁呀？怎么这么像电视剧里四、五十年代里的人呢？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转身一看，惊叫了出来：“奶奶！”
我吓得退了一步，竟不小心撞到了另一个人，我一抬头，差点连心肝都跳出来了，那是爷爷！怎么回事？爷爷奶奶已经去世好多年了？为什么会出现在家里？难道他们也复活了？
可是，机器人当时明明只显示出，我会见到外公而已，为什么爷爷奶奶也在？还有，其他这些又是什么人？我顿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这时，奶奶却走过来亲切地拉着我的手说：“小云，真好！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看着奶奶那张盈着泪的笑脸，我想起了小时候，虽然她因为我是女孩子而不太喜欢我，但她也曾试过这样牵着我的手，带我去街上买糖吃。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起来，心头的恐惧也在渐渐地减少。
而关于爷爷，我却想不起一丁点美好的回忆。我印象中的他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动不动就爱摔东西。小时候，我从来没见过他笑。
但是眼前的他，却显得格外高兴，他笑容满面地走到我面前，一一给我介绍客厅里的其他人。
“这是太祖奶奶。”
“这是太太祖爷爷。”
“这是太太太太祖叔父……”
我不停地点着头，向他们问好，可是心里却急得很。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到舅舅家去看看外公有没回来。
4
终于，我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溜了出来，然后马不停蹄地往舅舅家赶去。没想到，舅舅家也是一样，家里挤满了人！
我惊恐地转过身，却发现门前的老槐树下坐着一个老人，那个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熟悉，是外公吗？
我强忍着激动走了过去，声音有些颤抖地问：“外公，是您吗？”
老人回过头来，慈爱地看着我：“小妞，你长这么大了。”真的是我最敬爱的外公，只有他才会叫我的小名。外公的容貌并没有太大改变，还是像我记忆中的那个他。
我瞬间泪流满面。原来，玲珑的实验真的成功了。一深复活了，外公也复活了，我们都如愿见到了我们想见的人。
“您真的回来了？这些年过得好吗？”
外公不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小心翼翼地问：“外公，您能活过来难道不开心吗？”
外公重重地叹了口气说：“人鬼殊途，我们这些已去世的人本就不属于这里了，其实我们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好的，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要我们回来？这让活着的人很困扰，我们也不适应这个社会的快速发展了。”
外公顿了顿，指着屋里的人说：“你看看，这么多人都活过来，家里能住得下吗？”
“唉，乱了！乱了！全都乱了！”
外公生前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他的话总是那样充满了哲理。听了他的话，我没了别后重逢的喜悦，瞬间陷入了沉思，外公说得没错啊！
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玲珑那天明明说，只有将自己期待复活的人输入系统里，然后跟机器人碰了手指才能成功。按照这个逻辑，复活过来的人应该只有外公和一深而已，那其他人又是怎么回事？
我还来不及多想，老爸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小云，你快回来帮忙！家里一大屋子的人，晚上不知道住哪里，你回来想想办法吧！看能不能订个酒店！我和你妈刚买了菜回来，现在还在发愁该怎么煮，家里没这么大的锅呀……”
怪不得刚才在家没看到老爸老妈，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家里的那些人。听到老爸发着牢骚，我终于明白了外公的顾虑，这问题真的马上就来了。
我转过头来，求救地看着外公。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意有所指地说：“小妞，去吧！解铃还需系铃人。我相信你可以找到解决办法的！”
我明白外公的意思，他是让我去找玲珑。可是，我有些舍不得离开他，这一离开，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望着外公那张睿智而慈祥的脸，泪水又再度模糊了我的双眼。
“小妞，生死有命，况且我走的时候也已经活了将近八十年，什么风景还没看过呢！不用难过，也不要舍不得，我们终有一天还是会重逢的。想想你爸妈现在面临着的问题，快去吧！”
外公一边说着一边将我推到马路上去，奇怪的是，他的力气竟然大得厉害，我一下子被推出去很远。我不舍地望着远处的外公，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期待，也许找到玲珑，她会有办法只留下外公和一深吧！
5
当我来到河山公寓的时候，大门半开着，里面隐隐传出像是电视机里主播的声音，就跟早上在玲珑的电话里听到的一样。
我轻轻地推开门，客厅里的一幕却让我的眼眶一下子湿了。此时的玲珑，不再是那个只会披头散发地呆在实验室里的怪物。眼前的她，是一个全身都散发着女性光芒的尤物。
她像小鸟依人般靠在在一深的怀里，脸上洋溢着幸福，嘴角上扬的弧度就像跳动的音符一样，正在弹奏着一曲美妙的恋人之歌。她的眼神一直痴痴地粘在一深的身上，就连我的到来，她也浑然不觉。
而一深同样是一脸宠溺地看着玲珑，还时不时地捏捏她的脸。这个温馨的画面何其熟悉呀，我竟不忍心打扰。多希望，他们就这样一直天荒地老下去。
然而，电视机里突然传来的噪动声，瞬间就将眼前的宁静给破坏了。大概是因为事出突然吧，原本是悠闲的旅游节目，突然画风一转，变成了现场消息关注。
原来，很多地方都出现复活人了。电视机里的画面也一直在不停地变换着，一会儿是城西，一会儿是城北，无一例外地都有记者在现场，正声情并茂地转述着目击者的见闻。
现场还时不时传出一些恐怖的惊叫声、欢呼声、哭声……甚至还有人晕倒了，不知道是被吓到，还是因为见到死去的亲人复活太激动而导致的。反正，外面的世界已经完全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了。
玲珑和一深终于从他们的世界里回过神来，他们也发现了我。我赶紧告诉他们，我家里，我舅舅家里都跟电视上看到的情况一样。还有外公的顾虑，我也一一说了出来。
“玲珑，你不是说只有输入机器人系统里的人才会复活吗？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问话的是一深。
我也赶紧看着玲珑。我多希望她说，这只是一个乱码现像，只要在机器人的系统里再输入一些指令就可以。然而，她的脸上只是闪过一丝的慌乱，然后快速地抓过一旁的摇控器，将电视机关了。随后耸耸肩说：“我也不知道！”
“你再想想，比如关掉某个程序，是不是就可以恢复原样了？”
“不可能！一旦恢复原样，你就会消失不见了！”玲珑突然激动地大吼着，眼泪也哗哗地往下掉。
我和一深面面相觑，原来造成这一切的后果，玲珑是知道的。因为机器人就只是机器人，它不可能将一件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再加上有清明节这个特殊的属性在，一深和外公能接收到机器人发出的能量，其他的亡灵同样可以。
关于这一点，玲珑是早就知道的。只不过为了能让一深复活，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宁愿全世界大乱，她也要让她的一深回来。
6
一深眼眶泛红地看着玲珑好一会儿，然后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狠狠地抱着她、亲吻她。我无措地站在一边，心里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因为刚刚收到老爸的消息，他说爷爷不见了，但是奶奶和其他那些什么太爷爷太奶奶全都在。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就在我抓头挠腮的时候，眼前热吻的两人突然分开了。准确来说，是一深将玲珑推开的，他的脸上带着心疼和决绝，还有不舍。
他又再次深深地看了玲珑一眼，然后走到我的跟前，问：“小云，当初你们是怎么操作机器人的？”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于是脱口而出：“用右手食指与机器人的左手食指互碰。”
“好，那我们赶紧去实验室吧！必须要再次用同样的方法，这个世界才会恢复正常。”一深说完就准备往门外走。
玲珑却一个箭步地冲上前，将大门“砰”的一下关上了，“不！我不让你去！我不要你去送死！”
此时的她，面色有些狰狞，她痴痴地看着一深，脸上的泪水就像决了堤一样，越滚越汹涌。
一深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他继续劝说：“玲珑，我不是去送死，我本来就已经不在了，现在只是要回到那个属于我的世界而已。我知道你为了我付出了很多，我也想继续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们不能这么自私，你看看，因为我的复活，世界已经乱套了。”
玲珑不为所动，一直固执地挡在门口那里。突然，门却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撞得玲珑一个踉跄往前摔。一深反应极快地飞扑过去一把抓住她，稳稳地将她护进了怀里。
我不禁呼了一口气，可是当我看清楚来势汹汹的闯入者时，瞬间惊得目瞪口呆。竟然是爷爷！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爷爷一看到我就劈头盖脸地大骂起来：“你这个臭丫头，原来又想赶我们回地府去！你好狠的心呀！我偏不让你得逞！实验室的钥匙赶紧交出来！”
我心里一嘀咕，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难道他早上听到了我和玲珑的电话？
就在这里，玲珑猛地推开一深，径直往房间里跑去。一深快速地走到我身边，往我手里塞了些什么，然后低声说了一句：“快，赶紧去实验室，就按我教你的去做！”
我点点头，来不及多想就马上往门口跑，身后依稀听到玲珑的声音：“钥匙呢？我的钥匙去哪里了？”
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对，实验室的钥匙就在我手里，是一深刚刚塞给我的。然而，爷爷也追了出来，口里还大叫：“丫头，钥匙快交出来！”
我吓得一路狂奔，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刮得我脸颊生疼。但是，我一刻也不敢停。更要命的是，当我走到大街上的时候，电视中出现的画面就近在咫尺。
有人在惊恐狂奔，有人在大呼大叫，马路上的车子有些因失控而撞在了一起，各种嘈杂声、惊叫声、汽车的喇叭鸣叫声此起彼伏……
我仿佛置身于世界末日的街头，心里的恐惧正在被无限放大，双腿也开始发软了。幸好，河山公寓离玲珑的实验室并不远，我总算在踉踉跄跄中顺利到达了。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爷爷的速度更快，他们早已守在实验室的门口，正凶神恶煞地盯着气喘吁吁的我。
就在我惊惶而不知所措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老亲家，别犯傻了！”
是外公！我惊喜地转过身，他如天神下凡般带着一身光芒出现在我面前。他朝我点点头，然后继续对爷爷说：“亲家，你我都是已死之人，就该回去属于我们的世界。你看看外面，难道你想看到我们的子孙后代，以后都生活在这样的乱世之中吗？”
爷爷把脸一横，“少装高尚了！难道你不想？地府能跟人间相比吗？反正我不想走！”
“那你有没有想过，人类如果没有死亡的话，地球很快就会消失的！到时候你想不想走也没什么区别了。亲家，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只有跟着这个规律走，人类才能生生不息、代代相传啊！”
“小云的外公说得没错！”一深的声音也在身后想起，当我准备回过头去的时候，却被人突然从后面推了一下。我一个重心不稳，差一点就要摔倒了，幸好有双手扶了我一下。
我抬起头来，竟发现是奶奶，她也来了。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心里头却复杂得很，她到底是来帮爷爷还是劝他离开的？
我来不及多想，因为推我的人原来是玲珑，此刻她正试图去抢我手里的钥匙，“小云，快把钥匙给我！我不能没有一深，求你了！”
她的声音有些竭斯底里，我的眼眶瞬间湿了，她苦苦研究了五年的心血呀！我真的要将它毁掉吗？毁掉它，我亲爱的外公也会消失的！我突然间就像站在一个三叉路口，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才是对的。
我差一点就想将钥匙交给玲珑了，幸好一深及时扑上去一把抱住了玲珑，然后对我大喊着：“小云，快点想办法进去！”
玲珑哭得撕心裂肺，她的身体被一深抱得紧紧的，只有双手在空气中胡乱地挥舞着。我的心也跟着撕成一片片。
爷爷趁着我在犹豫的空隙，猛然冲了过来，一把就扯住了我手中的钥匙。我死死地抓住钥匙的扣子，却发现它正在一点一点地离开我的手指。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就在这时，奶奶竟然去抓爷爷的手，企图将他手中握着的那半截钥匙扯出来。只是很可惜，她的力气终究没有爷爷的力气大，才一眨眼功夫就在拉扯中被推倒在地上了。
就在我绝望不已的时候，外公终于反应过来。他又是突然间变得力大无比，只用一只手就掰开了爷爷的手指，那条钥匙又再次稳稳地回到我的手中。
这一次我不再犹豫，趁着爷爷被外公拉扯着的时候，我快步走过去，用手中的钥匙打开实验室那扇厚重的玻璃门。
在走进那间安放着机器人的小房间之前，我回过头去，不舍地看着门外的每一张脸，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我无声地说了一句“再见”，便以最快的速度在机器人的腹部输入一串代码，然后伸出右手食指，与机器人的左手食指碰击在一起。
屏幕上瞬间传出一声巨响，然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当世界逐渐恢复光明的时候，门外的一切早已消失不见。实验室里，玲珑依旧像过去那样，披头散发地坐在一堆机器人面前，埋着头苦思瞑想。
今天的事，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后记
一深将钥匙塞给我的时候，里面还夹着一张纸，是一串代码。他说，只要在机器人的系统里输入代码，世界不仅恢复正常，玲珑这一天的记忆也会跟着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