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家415

吃面的时候，他说起以前在家的时候，他妈妈自己做手擀面，擀一张很大的面皮，然后叠叠叠，切切就一锅面，就是加一点青菜或者韭菜都很好吃。

“回家就能吃到啊。”

“我妈觉得那时候没东西吃才把那个面当做好吃的，他们平时在家还经常吃，等我回去了，就做一满桌子的菜，其实我就想一碗面。”

她笑。

“你笑我干什么不说吧。他们节省惯了，我回家才烧许多东西，我吃得少，他们怕浪费就会吃得多些。”

青梅笑笑，心里想，那是因为你是男孩子吧。现在她回家当然也不计较吃的东西了。走的时候，父母也想让带一些。但是还是不一样。小义吃东西的时候，父母看他的那个眼光包含着太多的内容，是她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二姐，比她更差一些。不过，也无所谓了。

“想什么呢。”

“想家呗。”

“你国庆又可以回家啊。我国庆也可以休一点，没那么长时间，到时候你尽量匀点时间出来。”

她倒不怎么想回去那么频繁。其实她想问问他可有认识的厉害的老中医，也许姐姐看看中医会不一样。但是现在，说家里的事情，还是不大好，找人帮忙也不好意思。

他的电话响了，他笑着看了她一眼，走到几步远的地方接电话。坐下来他说，今天休假是最放松的一天，电话也很少。

回去的时候，他带着她经过他们的公司，指着上面的玻璃窗说，他在上面六楼上班，当然很少在那坐着办公，都在外面跑。繁忙街边的一栋楼，外面看都是闪光的玻璃，还有没有发光的霓虹灯。不远处就是医院。大约因为医院的关系，来来往往的人不少。看得出，不少人是周边乡村来看病的，有着茫然和麻木，还有一点愁苦。

经过医院，门口车挤着都走不开，还得专人在那引导，门庭若市。

为什么医院越来越大，病人越来越多，奇怪。

医院门口有一家药店有几家小饭店，然后有条弄堂，转角是家花店，门面朝两个方向，花都摆到人行道上来了。有人在插花篮，有人在整理花朵，有人在挑选花朵。来来往往的人经过都忍不住放慢脚步，看看那些簇拥在一起的花，就是麻木茫然的脸在花面前也有了颜色。

青梅的眼睛在花上扫过，脚也不停留。

“等一下。”他的眼睛在花上转着，花儿朵朵都娇艳朵朵都鲜艳欲滴。

“哎呀，”她忍不住伸手勾了他的手腕，碰见他粗壮的手腕还有他含笑的眼睛，她脸都红了，“走吧，这儿很热。”

大街上本来就热烘烘的，这地方有人挑着花，有人逆行，还有几个异族的红脸膛小孩子在人群里拉着手碰碰撞撞地穿梭着过去。

“买几朵花吧。”

“不是还要去看电影吃饭吗？”

“买了花再去啊。”

他弯腰从花桶里挑了三支红玫瑰，卖花年轻女子接过，咔咔剪了两下，加了点勿忘我，用粉红色的玻璃纸包了起来，闪亮的红带扎了个蝴蝶结，递到青梅的面前来。

他装作没看见，伸手掏钱包，低着头打开钱包找钱。

淡蓝色的勿忘我中，三朵鲜红的玫瑰花，几个晶莹的小露珠在花上像闪亮的小眼睛。青梅接了花，说声谢谢，他一笑，递过钱去。走过花店，到旁边的小卖部一样的杂货店的冰柜上趴着看冰淇淋。

“你喜欢巧克力口味的吗？”

青梅点头，她很少吃冷饮，小时候肠胃弱，凉的东西很少吃。今天大街上还是热了点，她也抗拒不了冰凉的甜味。大约是拿着花的缘故，冰淇淋十分可口，凉凉的甜甜的，让口腔里每一个细胞都有幸福欲飞的感觉。

她抱着花走在大街上，坐在电影院中，怀抱着芳香美丽，当然还有美丽下方的刺。

晚上他送她回去，楼下告别，她低头闻闻花说谢谢，他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说：“早点睡。”

回到楼上，摸钥匙开门，拉链没拉满，好像少了什么。进门开灯把门锁上。把包各夹层看看，是钱包掉了，手机在夹层里。

钱包什么时候掉了？

大约在医院那个地方，几个小孩挤来挤去的时候。钱包里除了几百块钱还有身份证，幸亏她没有带银行卡的习惯。

有点懊恼，不，相当懊恼。

花在桌上静静地躺着，花朵似乎更鲜艳了，红色热切，蓝色沉静。她找了个带咸菜来的罐头瓶子，刷干净，花的包装也没舍得拆，放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