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访

她走进楼道时还在想着，“地主婆”的家应该是什么样子。拨电话中所说，果然中户没有关门，只有一个细网门帘子，可以看见里面的灯亮着，堆放着一些杂物。

这是一个住宅小区里一楼中户，房间被物件堆得满登登的。女主人把她迎进去，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女人，个子不算矮，很丰满，皮肤透着健康的小麦色，还很有光泽。嘴唇很厚，说话时眼睛瞪得圆圆的，显出好奇的神色。由于脸圆鼓鼓的，颧骨并不像一般蒙古人那么突出。

她声音很大，说话有一股蒙古族特有的鼻音和声调，底气十足，给人一种很实在的感觉。

她带我来到卧室，靠着窗户，一张大床和刚进门的一张单人床将房间占得满满的，中间放着一张方桌。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在桌前吃饭。

“跟阿姨打招呼。”女孩细声细气地说一声：“阿姨好。”男孩子看了她一眼，也瓮声瓮气地打了声招呼，便继续低头吃饭了。男孩子个子很高，胳膊很长，头发很短，有点不听话地一根根倔强地竖着。小女孩梳着一个小马尾，头发稀少，有点发黄。

她笑着答应了。看样子，一家人正在吃饭，房间里还飘着一股煮炖的味道。一向喜欢做饭的她没有闻出来锅里在炖着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啊？”她问那个小女生。

看见她进来后小女孩便放下筷子跑到地上，抱着妈妈大腿来回转。女孩子又细声细气地说：“贝贝”，并没有看着他，只是顾自说着。

女人用手搂住女儿，“告诉阿姨，你大名叫什么？”

女孩灵巧地躲过妈妈的手，没有说话。女人引导着，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说：“你姓李，叫……”

但是女孩子没如妈妈所愿，而是说了一堆不甘不相关的话。女人有点生气，严厉地说：“你好好说话，叫什么名字？”

她连忙摆摆手说：“没有关系，以后再告诉我好了。”

女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这孩子有点慢，你问东他打西，有时回答得很快的。”但转而她又自豪地说：“我女儿数学还是很厉害，现在还没有上小学，已经会做一年级下半学期的题。”

说着又指指旁边坐着的男孩子，“我儿子开了学就要去四川念书了，我早晨很早就上班，没有人接送妹妹，所以要拜托你。”

“去哪里念书？”她问。

“四川航空航天学校，是中专。”

“好厉害，一个人独立去那个地方，你舍得么？”

“没办法，这孩子从小独立惯了，我们也顾不上他，他喜欢这个专业，就让他报了。”

约定好接送孩子的时间，看样子一家人还没有吃完饭，她便告辞了。

她对女孩子摆摆手，说：“再见。”又对男孩挥了挥手，男孩子似乎没想到她会跟自己再见，看向她点了点头。

她走出楼道，听见女人说，“贝贝，饭好像糊了呢。”语气中带着快乐和轻松，没有惊慌失措。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一碗荞麦面”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