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我讲个故事,别太当真

群山之间,她变成了一匹马

2021-02-05  本文已影响0人  巫山一段雨

    我记得她变成马的那一天,正好是第二年的春节。那是一刹那的事情了。


在我没有来到这里之前,不知道这个小镇竟然换了新的地址。以至于把我弄得晕头转向的。这里怀拥绿意盎然的林木,一大片一大片的都是,是挥之不去的丘陵旖旎。让这个小镇充满了惬意。当我看到第一眼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这么觉得的。

从那一通信息让我看到之后,我的使命是不容推卸的。固执而决绝,这里没有什么是不值得的,这也正是我来此地的缘由。

因为是新建的小镇,县城和小镇的距离有所缩短,原定计划的时间又提前了一半,这对我来说是很有利的。尽管是在下午的时候出发。车站是流动式的,我不用排队等候,只有通往这条路的路线是仅此而已。在此刻是很难得的。我的出发点离车站不远,上车不会耽误太久。更何况一个人独来独去,就不会有太多的后顾之忧。

在车上是眼神迷离的,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恍惚成为了生活的常态。没有看路标,没有看导航,也不是看车窗外的风景,没错,我只听见检票员和中年夫妇谈话。很是全神贯注,毫无分心。

这样的好处是,我认识了这个新搬来的小镇,没有到达终点站的我,就急匆匆地下车,下车之后就有所疑惑了。路标指示牌上的字,可谓是晴天霹雳啊!车已走远,没有办法,光看字,越看越心碎。我还是先找派出所吧!

“Y”线型的两条路,各直走300米到头就是乡道,也不必担心迷路的风险。不用想,在这两条路上,是打不到车的。我只能边走边观望,心里存期待。值得庆幸的是,我和系里的辅导员此刻也保持着联系,虽然是一个人在行走,但是两颗心在牵挂,没有孤单。在此之前,辅导员很是担心我个人的安危,如果我找不到人的话,她从外地赶来和我一起去找。

我心想,既然都到此一游了,不找个水落石出,岂能安心?一旦陷入了某种执念,就难以自拔了。看来只能有些冒头的消息才能打消顾虑重重和包袱下落了。

看到居委会,不以为然,看到学校,仍不以为然,当看到派出所时,眼前一亮。一个快步就往前赶,不对,怎么和平常看到的派出所不太一样?标牌破碎,大门紧闭的。不免让人心灰意冷,我当时是失落的。茫茫人海,光靠一个人的名字也是难以寻人的。往回走,没有回去的车,只能去找小饭店和旅馆了。

路过居委会的时候,我看见一位慈祥和蔼的老奶奶,我站着不动,她见我只是微微笑。我思量再三,觉得不妨上前询问之后再做定夺。在攀谈中,我得知到,原来是镇上的派出所搬到乡下去了。她为我指明了方向,往这条路走上一段路程,顺着指尖往那边看,我记住了那里路边的树。

但要是走路的话,不知熬到太阳落山之前能不能到达都是一个问题。没有打得到的车,只能无奈的往回走,太阳是在我身后的,可惜我不能看见它。每走一步路都是煎熬,直到我看见那辆通往乡下的大巴车。醒目且又点燃光束,我急忙挥手拦住它。

上车之后,我发现这并不是原来那辆车,但检票员依然是一位中年男子,他和车上两位青年女孩说说笑笑的,很聊得来。我把车票钱付过之后,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这时,他没有和女孩聊天了。朝我的方向走来,他觉得我不是本地人,没有见过我。我说我并不是本地人,从县城来的,来这里找人而已。我问他这里怎么没有载人租车的客商,他说小镇本来就很小,不会出现那么多的载人租车的客商的。

我发觉我是明知故问似的言不由衷,在这个狭小的车厢里,漫漫地路途中。

终点站是目的地了,没有车站,人们有序地走下车去。我是最后一个下车的,这可能是闲谈许久的缘故。我来到一家卖生活日用品的杂货铺,门口坐着一位老爷爷,他总是望着街道的人来人往,车流不息。看见我了就起身了,或许是我打断了他的思索和深情。

我开门见山,直接问他这附近有没有去往乡下的单载人客商。他说是有的,不过并不多,也不是靠载客营生。我在这里买了一瓶水,心里并没有很着急。我站在门口,看着这街道上的车来人往,川流不息。我看到了左上角方向的派出所,就在那个分叉路口。太阳一点点地下坠,透过车流更像是闪烁的黎明了。

我穿过马路,往分叉路口走去。没有迟疑和顾忌,直接走了进去,这个派出所并不大,只有两个警察在值班。他们问我有什么事情,我简单明了地告诉他们来意。一位中年的警察走到办公室,我顺着另一条小道,穿过另一个门口走到大厅。之所以来派出所,是因为她在学校并没有可靠的地址信息,模棱两可。里面传来一声,是哪个“qīn”。是在电脑前查地址的警察说的,本来是没有紧张的,在此刻显现出来了。我灵机一动,说是“爱卿”的“卿”,他皱了皱眉头,我一个眼疾手快,拿起旁边的笔,在手掌上写下了这个字。

好在有惊无险,中间丝毫没有空隙,逾越了暗光室内的危机。当得知到在18队的时候,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从大厅走出来,我想着,一个人孤往,才能看得出并不是另有所图,重要的是不想因此带去更大的困扰。所幸,警察没有跟着我一起去。我顺着刚来的方向走至之前那个老爷爷的杂货铺,和他谈谈心。他答应帮我联系摩托车司机,我急忙想到手机快没有电了。要是联系不上辅导员就麻烦了,我告别那位老爷爷,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记得分叉路口的对面,有一家移动营业厅,只有一位女店员。我在哪里买了一个充电宝,无意间想到这里没有看到宾馆,下意识地询问了附近的旅店地址。女店员走出门口,指了一个方向,说顺着这里直走,右拐下坡处一家旅店。我谢过女店员,往老爷爷的店铺走去,中途看见女店员说的右拐下坡处那里的旅店,那个招牌很亮眼,可能是楼房遮住光线的原由。不由多想,去到老爷爷的店门前,我招了招手,他告诉我帮我找到摩托车司机了,是本地人。不得不说,真是神速,都静候我多时了。不由我多说,我恋恋不舍地告别了老爷爷,行色匆匆地要去下一个地方寻找。


一路匆匆赶赴,在崇山峻岭里转弯,都疾驰,都飞越着。司机大哥告诉我,一共有30多个联队,18队的距离是最遥远的。我心里嘀咕:“难道不是按照顺序排列的?”很显然,随机排号的,再多遥远也不足为奇了。我告诉司机大哥,慢点骑,安全第一。

刚到达时,才发现一个联队并没有那么多户人家,只有十几户,我都确定是这里无疑了。看见一位抱着孩子的青年女子,就在那里看着我。我也没什么犹豫不决的,上前就去扣问。可惜她不知道我说的这个人是谁。从屋子里出来一个老妇人,她告诉我会不会是26队的那户人家,在后院林里砍柴的中年男人也说就是26队的那户人家,他家好像就有个孩子是这个姓名,应该是错不了了。我顾不上谈论虚实了,立即从门口的摇椅上起身去往26队。在路途中,司机大哥告诉我,不收我路费,自愿送我到目的地。这是让我始料未及的,也有点受宠弱惊。不过我还是百般推辞。

到达一处山坡时,司机大哥告诉我此地就是26队了,山坡上有几户人家,山坡下也有几户人家。停下车,我下车四处张望,没有发现一个人影,我觉得不应该啊!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还在。站在这般异样的黄昏里,看着绝望在山下的土地上蔓延开来。我并没有久留停歇,毫不在乎周遭的空气会让我内心变得压抑。

此时,山下有一个中年男子光着膀子从后门出来,影影绰绰地,我看的有些模糊。司机大哥提醒我,让我上前去问一问。我才缓过神来,往山下走去。简单的说明之后,他说是有这么一个女孩,母亲去世很多年了。父亲是一个农民,在家务农为生。他家就在山腰上,为我指示了一间房子。这当即给我浇了一盆冷水,我谢谢他告知我这些事情。我就往山间的水泥道上走去,司机大哥也听得一清二楚。他突然告诉我一件事情,隐约说是前个星期他也接送过一个女孩,来过这条路,好像是这条路了吧!有记得是这样,又像是似是而非的样子,我说不会这么巧的吧!我让他在这里等我,我一个人上去问问。沿着石阶上去,到了这户人家前门,我看见两门之间有手掌那么大的空隙,可以看见门后的情况。

这时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念头,让我犯了难。是像唐代大诗人贾岛那样纠结起是推门好还是敲门好?我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敲门,不过他并不像我那般叫喊。

出门来的是五十来岁的男人,他的左眼受过伤,留下了残疾。我问他,您是不是有一个女儿,叫这个姓名的。他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不认识。但为我指了对面那户人家,我绕过石堆,一处处搜寻,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念头油然而生。我不想再耽误太多时间了,直接就走到门口,敲了半天门没有人应。仿佛在一瞬间从云朵上跌落到了尘土里,霎时失去了目标。就听见山下的中年男子极力地呼喊我,“不是这家,就是刚才那一家。”我听到后犹豫不止,蒙头转向地不知云云。

他从山下走了上来,我立即返回原来那一家,我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跟随,正是刚才我敲门无人应答的那户人家。他叫住了我,我没有回应。山下的大哥帮我解围,真是及时雨啊!内心满是感激。经过他这么一说,真相大白了。原来是我普通话太标准了,以至于人家都听不明白,就急忙说不是。这真的是怪我,太疏忽大意。那位左眼残疾的男人告诉我,他是老三,我说的这个人是他五弟的女儿,今年好端端的就不去上学了。好说歹说也不肯去,真让他的家人伤透了脑筋。父母都在4队哪里开了一家杂货店,收入也不高。不对,山下的大哥告诉我的是,母亲多年前去世了?这么转折得这么突然?山下大哥急忙解释,是从我的言语中判断错误。可我内心知道,他说的是三哥。

司机大哥幡然醒悟,他说那个地方他熟悉。我离开的时候,看见3个人没有走,就站在路边看着我。往4队的路程要往回走,要是之前就知道在4队那就方便多了。

回程的景象光影陆离,可能是眼睛累了,我看着都变了。崇山峻岭里的飞鸟叹息,蝴蝶寻花无果落泪,是森林被经济作物取而代之了。曾熟视无睹的山脚下,没有征兆地把映入眼帘的影物悄悄地改变了……到达最后的地点时,司机大哥没能准确锁定哪家住户。我就随机问了一个大妈,她说不太清楚。指了指对面修理摩托车的中年男子,我就去对面问了这个正在修理摩托车的中年男子,当我说出来名字时,他说这个人啊!就在隔壁的这一家。我循声望去,算是如释重负了。

出现在门口,一个细微而又纤弱的声音传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语气是那样的苍白。我没有立即回应,而是进去买了一瓶水,扫码支付后看到椅子就坐了下来。我回应道:“你填写的家庭住址,并没有具体详细,我是去派出所打听的。”她说:“没有必要写得那么详细吧!”我一时被反问的哑口无言,我告诉她,希望她不要介怀我这么做。这时我没有看见她父亲,她没有多说话,就在椅子上坐着。

可能是我没能够聆听见一颗残留破碎的心吧!

我走出门去,告诉司机大哥,让他先回家去,晚点再联系他。她的母亲刚好从外面回来,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水给司机大哥和我,我说我带水了。硬是给司机大哥,我之前就留下联系方式,在门口目送他远去。她父亲从后院出来,他说正在安装电灯泡。看到我,就让我做下来谈谈。

她父亲抽出一支烟,点燃。缭绕的烟雾总是能将人围住,大门是敞开着的,屋里空气依然凝滞,烟跟人的情绪一样,不流动。说着说着,我注意到她那泪水欲滴的眼眶。她突然起身跑向房间,一阵“轰隆”的响声传来,这背影是短暂而悲伤的,这一刻没有春暖花开的欢喜,永远地,永远的现实里,深深地恨,匆忙的身影,布满血丝的双眼,而我逐渐被同化。

她父亲告诉我,她弟弟考上了二本的学校,是今年刚考上的。所以她今年就不想去学校了,百般相劝也无济于事。她父亲答应得信誓旦旦的坚定,贷款花多少钱也会供她上学。这份意志是如此坚定,眼神是如此深邃。

但,这对于他而言并不是轻而易举的决定,我看得出他内心一直在惶恐不安着。来时万里无云,晴朗的天空只有夕阳高悬于山顶之上,可不知,哪儿冒出来的乌云遮挡了些许光彩,让屋外没有了光。见她久久没有从房间里出来,我对她父亲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让他先去敲门请她出来吃饭,敲门时就说我已经回去了。我小心翼翼地思忖着,对她父亲说:“我先去外面走走,一会儿再回来。”这样一来,也让双方都有缓释的空间。她父亲往房间门口边走边说着,让我别走远,留下来一起吃饭再送我回县城。

我已经往屋外走去,听得不是很清晰,没有接话,而是径直走到了偶滴细雨的小道上。

就这样,左顾右盼又小心翼翼地走在有影子的地方。细雨默默地落在了头顶,击碎了所有寻踪觅影的梦。抬头望着头顶上的路灯,脑中恍若翻江倒海,我发现我不具备与路灯有着深刻交换的灵魂。地上除了冰凉的雨水和凌乱的淤泥枯叶,光半浸雨水里,一切都在不断地凝固。深藏的某种热情、某种本质、某种思想在记忆里一劳永逸地掩盖住。各自在自己的命运里漂泊,我,没能看见城墙内的景象;她,没能看到城墙外的景色。当我回到门口时,发现大家都在等我,急忙过来拉着我到饭桌上吃饭。在饭桌上,所有的言语都显得那样无力,所有的颜色在那一霎黯淡下来。在黯淡的光景里,内心起了一份欣喜与一份凄凉。这一刻简简单单,无声无息。泛黄的墙壁,在昏昏暗暗的灯光照射下,看似有重影向我飞来,陷入了迷离的错觉中,朦朦胧胧地,大家的脸色都苍白了几分。可是,人总要压抑自己的本性,是何其困难啊!可她却压抑了好多年。

吃完饭,她父亲告诉我他正好要去县城接他儿子,顺路送我回县城。让我与之前那位司机大哥联系,也让他别来接我回镇上了。我出门和司机大哥打了一通电话,让他别来接我了。当我说给他转账时,他告诉我说不用了。我加他微信也加不上,我明白了他的用意。当摩托车行往一段路程时,下起了大雨,又原路返回取雨衣。可是雨越下越大,不愿意停似的。她父亲把车停在一处人家门口,跑到一家杂货铺的门口,和一个正在看别人打麻将的同龄人说了几句话。那人撑着雨伞,往另一个分叉路口跑去。

看着她父亲在对面,没有划分彼此,纵使各活各命,却终究成了永不再见一样。那个之前和他对话的男子开来一辆小汽车,坐上车就慢慢地驶向县城的路出发了。

在学校时,班主任问过我这件事,我想还是实话实说。要是想瞒得过毫不透风不露破绽需要一个完美无缺的谎言,可惜我做不到。在上晚修课的那天,我趁着夜色,迷迷糊糊、支离破碎地深陷在了辞藻的漩涡里,果不其然,在对谈中,突然来了一句,“在这个风风雨雨的社会,无论怎么变化都是会有底层的!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就像是言不由衷似的,这么一说就有点后悔了,只是感觉到说的太直白也是一种罪过。

辅导员找过我两次,提出让我第二回再次前往时,我并没有推辞。只是在记忆中蒙了灰尘,却无法彻底消失,我又悄悄地将它拾起。

而那一天,正好是第二年的春节。我约好了一个伙伴,让他开车送我去小镇。去往乡下的路上,我没有发现那所新建的小学。我让同伴在分叉路口的杂货店那里等着我,我告诉他我去去就回来,不会让他久等的。然而,我欺骗了他。

一个人走在距离她家不远的小路上,我想着,这个春节过后,各自何尝不是彼此的影子呢?静默。在烟火安静的时刻,我看见烟雾里的林木还依稀残留着喜庆的温度。唯有心能听得到,且静默地待着。那天山野间还未消去的雾,树上还躺着晨起的露珠。节日的喜庆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疫情冲散,在乡下最能看到绚烂多彩的烟火和漫地飞散的炮仗红纸了。这里的感觉和之前又有所不同了,是烟火赋予的,像画框里不动的逃离浮躁。


烟雾缭绕、迷影交错。环绕的丛林山野,很难使烟雾散化开来。呛得我睁不开眼睛了,感慨这是很久违的人间烟火。就在这时,隐隐约约地看见迷雾中有一个身影渐渐地膨胀起来,尾巴慢慢地在摇摆,好像一把拂尘。我才看出,那是一匹马,千真万确的是一匹马。它蜷伏着头,不知在低头寻觅着什么。我在浓稠如墨的烟雾中一遍遍地呼唤它。可它带着缄默的悲伤奔向对面的小道,藏匿在山峦间。渐渐升起的光束贯穿迷雾深处,可惜烟火有意无意地减去朦胧。我才看清那个迷雾里的影子不是她,而是一个奔跑着挥舞烟火棒的小女孩。

只剩下静谧的安详,四面八方的声响都销匿于此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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