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丨不一样的战国——庞涓篇（4）：战后
肃杀的秋季总是战争的好时节。一方面晚秋温度虽然偏冷，但不至于影响士兵的战斗力，还可以起到刺激士兵的意志的作用；另一方面就是即将到来的冬季，没有哪个国家敢于在冬季发起一场战争，这对士兵的战斗力和后勤补给都是巨大的挑战，即使是最南方的大国楚面对寒冬也只能选择休养生息，耐心等待下一个春天。
孙膑跟随庞涓巡视激战过后的战场，到处都是残破的铠甲和折断的兵器。在暮色中的残阳中，破碎的血肉混合在一起反射出来黑色的光芒，隔着好远孙膑就能闻到散发出来的臭味。经历过惨烈战争的战场是秃鹫最喜欢的觅食地点。天上已经聚集了一大批秃鹫，惧怕下面的人类不敢落地享受大餐，黑压压的在绕着此处旋转。嘶哑尖锐的叫声让孙膑更是心烦。
几只秃鹫忍受不了饥饿的折磨，也是被下面的食物吸引，从空中落到几块碎肉旁撕咬起来。“哑！”其中一只秃鹫发出了嘶哑的惨叫，倒在地上。远处的士兵没有理会，从箭壶里抽出箭准备第二次射击。周围的秃鹫哗啦啦的飞了起来，有一只起飞前还从死去的同伴身上咬了一块肉下来。孙膑看到它满意的吞下同伴尸体的肉块，终于吐了出来。
庞涓冷冷的看着孙膑，既然孙膑想独当一面，这就是孙膑必须承受的痛苦。战争是最好的学堂，战场上不会留有任何的仁义。手下的士兵有可能因为他软弱的决策而白白丧失性命。他不想看到曾经宋襄公的经历在孙膑身上重演，经历过战争洗礼的人绝不会忘记战争的残酷，这是庞涓杀出来的道理，也是孙膑必须明白的道理。
图片来源于《大秦帝国之裂变》
孙膑胃里的食物已经被清空了，嘴里酸涩的感觉和面前的景象让他的眼眶红了起来，庞涓这时在旁一声冷喝：“给我憋回去！”严厉的语气将孙膑的眼泪吓了回去，迷茫的抬头看着庞涓。
庞涓在战场上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在是孙膑那个熟悉的师兄，巨大的反差让孙膑感觉陌生。庞涓看出了孙膑的不适应，但并不想去安慰孙膑，目光看向战场说道：“这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遭遇战，斥候与斥候之间的厮杀，对全局影响微乎其微，这些士兵明知道他们在战场上的结局大多是成为牺牲的炮灰，但他们仍拼命作战，绝不后退一步。这是因为他们的家人，妻子，兄弟就在他们的后方，为了守护自己心中的目标，流尽最后一滴血也绝不退后。”
孙膑羞愧的低下了头，庞涓却仍不放过孙膑，继续说：“我是魏国十几万士兵的统帅，你是魏国士兵崇拜敬仰的魏国客卿。我们在战争面前绝对不能显露出一丝懦弱，为将者先弱于卒，军心必乱。”
“我知道这个道理，可是...”
“没有可是，记住你是鬼谷传人，是我庞涓的师弟，是未来的上将军。但即使是第一次踏上战场的士兵都比你更勇敢更拼命。”庞涓不听任何辩解和理由，不理孙膑大步向前走去：“跟我来。”
孙膑跟在庞涓的后面，环视着周围的士兵们，或三个两个依靠在一起休息，或忍受着痛苦包扎伤口，虽然面带疲惫，但孙膑仍然从这些人的眼中看出了坚定的意志。孙膑相信即使现在吹响号角，他们仍能在前线为国拼杀，这股精神就是大魏武卒横行天下的最大依仗。
庞涓撩开临时医治士兵的帐篷，孙膑随他走了进去。厚厚的帐帘阻挡了外面的暮色，昏黑的帐篷让孙膑的视线看不清里面的人。只有几只蜡烛摇曳的光，为随军同行的医官能照亮受伤士兵的伤口。
孙膑眯了眯眼，很快适应了这里的昏暗。里帐篷口最近的士兵趴在简易的草席上，后背已经完全腐烂，医官正从他的腐肉中挑出陷进去的箭头，孙膑看到被挑翻的血肉和地下丢弃的箭头，微微转过头去，不忍再看下去。
庞涓走到这名士兵身旁，微微蹲下身子，仔细向医官询问他的受伤情况。士兵看到是将军大人亲自来看望自己，激动的心情让他忘记了痛苦，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想爬起来给庞涓行礼，庞涓赶紧制止了他，扶着他趴回去，仔细询问了他的伤势是如何造成的的，还有关于他家人的情况。士兵说自己祖上四代都是魏国将士，自己的祖父更是名将吴起亲自训练的第一代魏武卒百夫长，在秦魏阴晋之战中随吴起将军大破秦军，后因受伤无法治疗而死。自己参军但求能继承祖上荣光，为大魏征战，虽死不悔。
孙膑觉得此时的庞涓与平日中大为不同，丝毫没有大将军的架子，与前线士兵平等交流，命令医官一定要用最好的药和最好的方法医治。虽然只是对受伤的士兵的安慰，但孙膑却从那名士兵眼中看出了感激与决心，为了庞涓和魏国拼死战斗的决心。
孙膑慢慢向里踱去，有的士兵遭到长毛长戈的刺伤，有的士兵遭到战车冲撞受伤，还有人被踩踏到底。虽然入眼的情景让孙膑不忍注视，但帐篷内却连一丝痛苦的呻吟声都没有，每个人都用自己坚定地意志战胜了苦痛。
孙膑在一位士兵的旁边停下了，他的腿上有一处箭伤，但是在随后的交战中被撞倒在地，虽然已取出箭头，伤口却已经腐烂化脓，孙膑看到腐烂的伤口和流出的脓水，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忍住惊叫，转为一声闷哼。
这时庞涓已经来到了孙膑身边，看到这幅画面，经验丰富的庞涓知道这时要立即为他排出伤口脓水，二话不说上前伏身想为他治疗。
众人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庞涓做这种事，包括这名士兵在内一起劝阻庞涓，可是庞涓看着周围的人说：“当年我魏国名将吴起，训练名震诸国的十万铁甲魏武卒，与众位同衣同食同住。今涓同为魏之上将，一无吴起之功劳，二无吴起之能，却忝居高位，何德何能餐食豚肉，无与众位分享；住居大帐，不顾众位寒冷？此战之利，全仗众位捐躯赴难，并无涓之功，为涓之耻矣。若再不顾兵士伤势，有何面目回见魏国父老，又如何回朝面见君上？”说罢不顾阻拦，用嘴出脓水。
帐篷内的人纷纷被庞涓的行为所感动，被庞涓吸脓的士兵默默地留下了眼泪，众人忍不住哭了出来。
孙膑不忍看到这样的情景，退出了帐篷，按耐住自己的心绪，看着周围忙碌的士兵。士兵们大多在点起篝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埋锅造饭。有些人还唱起了魏国的民歌，引起更多的人合唱。
孙膑这才感受到庞涓向他说的话中道理，战争是残酷的，他无法代替每一位士兵在战场厮杀，只能通过自己的策略帮助军队减少损失。战力天下第一的魏武卒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国家？战场是最好的师父，将领既要铁血又要柔情。这样的战争，孙膑真希望经历过一次就够了。
天色还没有完全昏暗，半轮残阳透过远处的黑山，茫茫平原刮起微风，远处的高高的草像海浪一样层层摆动。红日最后的光芒透过天边的云，仿佛被鲜血浸透。
图片来源于网络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从侧面写了一下战争的惨烈。描写战争结束后的场景已经费了我很大的力气，以后写真正的战争更需要要积累了。
今天写的很好很开心。哈哈，自夸一波。
无戒日更挑战营第十二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