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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水库

2022-02-21  本文已影响0人  鱼吖

旧文修改: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不再笑春风


夏天的时候,和先生带孩子一起回了一趟水库。那是我生活过十一年的地方,算是我的第二故乡。

二十多年了,每次想形容时间如此快速地飞逝时,总觉得词穷。那时的我,正青春年少;如今归来,鬓毛早衰。熙来攘往、擦肩而过的行人里,竟已见不到半张熟悉的脸庞。

老爸在坝区深处那个果园场担任场长和技术工程师的那些年,山坡下远远的那一片,曾种满了橙子树、搭满了葡萄架。果园场发展起来后,水果改良,又种上了脐橙。

每当橙子收获的季节,家里总有整麻袋整麻袋圆鼓鼓的橙子,吃也吃不完,浓浓的橙子味满屋飘香;夏末,葡萄又成熟了,一挂挂的绛紫,精亮诱人地堆放在桌上的大果盘里。记得那时巨峰葡萄还是新品种,甜度虽然稍有欠缺,但个头特别大,是普通葡萄的一点五倍。淡绿的果粒饱满圆润,剥了皮,鼓囊囊地塞进嘴里,轻轻一咬,清香满溢。

如今,山坳里早已没有了那片果园的半点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几幢欧不欧、中不中的临水低层建筑,灰墙红瓦,是目前整个坝区里最“高端”的酒店,占据了水库极漂亮的一个水湾,一个人工搭建的木台远远地伸进水里,收费供人垂钓。

曾经每天上学都要走过的那些山路,现在都精心修筑过了,变成整齐的两车道柏油路。交通方便了许多,但于我而言,却陡然没有了亲切感,一切都陌生起来。

老妈曾当所长的那个招待所,也已经租给某个旅游公司,改为酒店了。重新装修过,除了楼体结构,已全改头换面。楼外我们曾经追逐玩耍的地方,画上了一个又一个停车位;旁边的篮球场,有着说不出的冷清;从篮球场通往家属楼的那一百多步石梯,是我们从家到招待所找老妈的主要通道。大约无助于旅游,并没有翻新,磨损得极光滑的每一步每一阶,都承载着我一个又一个年少的故事。

那些年,招待所是坝区唯一用于接待的场所,市级水利系统的会议很多就在这个招待所召开。时不时的,省、部领导会来视察指导,下属各单位的定期会议也在这里召开。当一队队大大小小的车辆开到招待所大门口时,我便知道,又到了老妈最忙碌的时候了。

随着旅游业的开发,新酒店的入驻,农家乐像入春后的新芽,一簇一簇从地里冒了出来,密密麻麻地长在水库两岸。招待所再没有了以前的喧嚣热闹。

在成都出生和长大的儿子对我说:妈妈,我好羡慕你啊。你曾经住在这样的水边那么多年!

是啊,我曾幸运的临水而居。“小时候的水库很美。在这些弯弯曲曲的水道两岸,有很多渔家,”我指指远处的水流的弯道,对儿子说,“我有好些同学都住在这样的水弯里,每天划着渔船过来,再步行去学校。”

“真的呀?”儿子睁圆了眼睛,“好有意思啊,可惜现在都是农家乐了。”

是啊,真可惜。承载了我少年时太多的欢乐和朦胧的忧伤的水库啊,已经没了原来的样子。

“我的游泳,是在水库里学会的。”我把右手边的大坝指给儿子看:“当时单位里的孩子,几乎没有不会游泳的。夏天的每个傍晚,水边都坐满了人。”

大坝的侧面,斜斜缓缓的伸进水里,形成了自然的浅水区和深水区。从水岸往里,水越来越深,最深处有七十来米,约是二十三层楼的高度。

每年刚进入五月,就开始有人下库游泳了。

初学的,很自觉的在近岸的水边用两手攀着大坝斜面的石缝“啪啪”拍打自己的双脚;或略走进去一点,在双脚能够触底的地方尝试“狗刨”。熟练一些的,会往深水处游。

几乎每个人都能准确地估量自己游泳的能力和体力。会在自己能够掌控的区域里往返于深水和浅水之间。临近大坝闸门、离岸大约六七百米的那个人工小岛,是大多数人每天游泳往返的目标。

夏天是水库最热闹的季节。游泳的、钓鱼的、打鱼的……水面从清晨开始,要到晚上九十点钟才能彻底安静下来。

夏天,也是水库水量最为充足的时候。当水位够高了,便会开闸放水。笨重的闸门缓缓升高,水流狂泄而下,轰隆隆、奔腾的水声把库区的人们都吸引到了泄洪道两旁的山坡上。

大家挤挤攘攘,过节一般,为狂啸的水浪欢呼;为石壁上如雷地拍打声惊叹;为脚边、手边无数小彩虹的美丽而折服。

泄洪工作甫一完成,就有人背着背篼、拎着箩筐到泄洪道尾端的那一弯浅滩去捡鱼。鱼都是水库里野生的,有超过六七斤的大鲤鱼,也有肥美的鲫鱼。

“唉,你看这水,”我对儿子说,“后来水库发展副业,开始在水库网箱养鱼。饲料一筐一筐地撒进去,水质被破坏殆尽。这些年已经没有人再到水库里游泳了。”

“最近七八年,水库开展旅游,搞起了钓鱼节。网箱养鱼也全面取缔了。很可惜,直到现在,水质也没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我看着脚边的浑浊的水,失落至极。

“真是太可惜了。”儿子郁郁的说。

“是啊,”我环顾四周,“水库不再是我小时候的水库了。”

曾经的那个水库,已经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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