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儿
“你听说了吗?英子买车了,叫什么:斯巴鲁,三十来万的。这几年,她家的日子过起来了。”
丽站在华的对面,满眼的羡慕。
“是吗?这几天没上网,月末了,流量没费了。也没和英子联系,怕她忙。真没想到,原先嫁得最穷的,如今咱们几个中她是第一个开上车的。”
华除了羡慕还有些嫉妒,当初最反对英子婚事的,除了她爸妈外,就是华子。因英子的这个老公,原先是华子姑姑介绍给她的。说别看现在家穷,知根底,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又在街边子住,将来说不准会有啥发展。
华子一进那窑洞似的两间小土房,闻到了一阵阵的潮湿味,看一眼堆得满得屋的破烂,二话没说,转身就走了。
“又穷,又没爹,妈也不是个好货。那破房子小的和马架子一样。还有个没娶媳妇的哥哥,一辈子恐怕也难翻身。”
这是英子爹说的,也是华子当初劝英子的话。
英子的公公是个有家有业的男人,在英子的老公十岁的时候,他扔下了英子的婆婆和两个儿子,回到了离开了十五年的那个家,那个家里还有三个儿女。英子的老公和哥哥是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长大的。从小懂事听话,胆子小,从不惹祸。华子的姑姑和他家是邻居,不然不会把亲侄女介绍给他的。
英子血迷心窍了,他们是在瓦工具厂认识的,一见钟情。不管别人说啥,英子死心塌地的就是非他不嫁,为了这段没人看好的爱情,竟和他私奔了几个月。回来后,英子的爹妈没办法了,眼看英子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只好同意了这桩婚事。
“喂,华子吗?哪天晚上咱聚一个吧!我请客。地点你们选,选好了微信联系。”
正想再和丽唠上几句的华子,电话嘟嘟嘟的叫了几声。
华子后来嫁到了丽的这个屯,和她成了邻居。老公是个木匠,常年在外打工,只有冬底过年时回来。
“英子?真不扛念叨!”
她赶紧从衣兜里把手机拿了出来,一看是英子。
英子的商店没有网,上不了微信。
英子家的两间小土房五年前被占了,给了十几万元钱和一栋回迁楼,婆婆把十几万给了英子,让她开了个机动车配件商店。原来姐姐家的那个小店也以便宜的价格兑给了她。
“行。那我把,芝,波,丽,敏,杰,侠都叫上。你现在可是咱这八姐妹中的首富了……哈哈……”
华子的笑声是强挤出来的。
“行,可以,你用微信联系她们,订饭店。我负责买单,庆贺我也成了有车一族。”
英子的声音里都带着幸福和甜。
“来,为英子顺利的拿到了驾证,还买上了毫车干杯……”
“来,干杯……”
两天后,王三姐烤全羊的饭庄里,一间包房的圆桌前,围坐了八个女人。
“英子,你的命好,旺夫。今后的日子更错不了。”
敏是她们这群从小玩到大的姑娘里最有见识的一个,十八岁那年上了北京,在她姨的夜总会当过服务员,一干就是四五年。后来,嫁的人家也是庭条件最好的一个,独生子,家在街里做买卖的。可十几年下来,买卖铺关了,还欠了不少的外债。
“是的,人的命,天注定了。就像我,四十了还是没嫁出去。看来,我是要孤老终生了,哈哈……”
芝的容貌是当年这群姑娘里最漂亮的:瓜子脸,白净净的,大眼睛,高鼻粱。个子高高的,腿长长的,体型非常美。
十八岁那年去了粮库接了她爸的班,当时在粮库是出了名的美女。粮库书记家的公子一眼就看上了她,可她的眼光高,只看人,不看家庭,没同意。后来主任又给她介绍一个,是主任的妻侄,人长相还行,只是穿衣服不太讲究,用她的话说:每次约会,衣服上全是褶子抽抽巴巴的,一看就是个窝囊人。后来也黄了,一来二去,粮库上下的人都知道她矫情难办事,也就没人再给她介绍对象了。再后来粮库裁员,她回了家。那年她二十五岁,不久她妈妈突发心硬去逝了,她就一直和老爸相依为命过日子。其实芝的哥哥姐姐很多,和她是同母异父的,她妈妈嫁给她爸爸时,带来了三个姑娘,四个小子。
“芝,你就是太挑了。”
丽差点没说:现在是人家挑你了,想嫁也没人要了。除非找个带孩子的。
“一个人真的挺好的。不生气,还没有孩子闹,想上哪上哪。”
芝过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性格孤僻,她的老爸前两年去逝了,八十四岁,什么病也没有,一辈子没出过力的男人,老了身体一点病也没有,还能骑动自行车。二年前的一天骑自行车上街里办事,在一条十字路口上,被一辆迎面开过来的大货车撞成了植物人,活了半年去逝了。
如今,芝挺着六间大瓦房过日子,六年前,她盖起了六间红砖蓝铁皮的大瓦房,一大排,在村子里特别的乍眼。
“杰,你儿子是不是快生了?生可得上群里喊一声,咱们好喝酒去。”
华子问了一句一直没说话的杰。
杰是结婚最早的一个,十八岁就嫁人了,为了给哥哥娶媳妇,哥哥娶了她的小姑子,两家算是换亲都没要什么彩礼,只做了四铺四盖。
“还有两个月。到时候告诉你们一声。”
杰是最话迟的一个,每次聚会她都不来。今天听说英子买车了,她来了。年青时,这些姐妹中她和英子是处得最好的一对,不过嫁得远了一些,离街里有近二十里的路。
“侠,你家那死鬼回来了吗?”
英子小声问了一句,身边坐着的看上去脸色有些暗灰的侠。前几日,侠去街里办事到了她的商店,告诉她:她家的那个死鬼老爷们领着后屯的一个败家的娘们走了,气得她真想死了算了,可一看见俩个儿子,又狠不下那颗心。
侠这个男人是当年父母相中的,她打心眼里没相中:又矮又瘦,干干巴巴,说话还有点口吃。爸妈说:男人高矮有啥用?不当饭吃,住前后屯,知根知底,能过日子就行。
可谁知道这好日子刚过几年,手里才攒了几万块钱,他就学坏了。侠一胎生了俩个大小子,当时乐得不觉怎么累,可现在个个望梁高了,眼看着要用钱了。
“回来了,不回来能上哪去?谁要他。”
侠的眼里除了恨就是伤心。
“唉!将就着过吧!咋整,为了俩儿子,忍吧!出一家进一家的不容易。熬老了就好了。”
英子低声劝了侠两句,心里不由得也酸酸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十年前,英子的老公第一天买了一辆三轮车,和妹夫去煤库拉煤,眼看入冬了,得先备好取暖。车开出不到五分钟几十米远,就把一个骑自行车的人撞了。他当时的驾照还没下来,他当时吓坏了,没有停下车去看伤者,而是选择了逃逸。后来被抓了回去,除了给伤者治疗和赔偿外,还被叛了四年牢。
当时的儿子正在读书,家本来就困难,紧紧巴巴的攒了点钱,买了这台三轮车,想用它冬天拉脚,春天下村屯卖点蔬菜做买卖用,这下可好,赔了夫人又折兵。
好在英子的姐姐在街里有一间小门市房,十几平。她见英子一下子拉了许多的积荒,和孩子俩的太可怜了,便把这十几平的门市让她用了。英子就利用这十几平的门市,开了一家自选店维持自己和儿子的生活费用,还要留出一些钱月月去监狱看老公。
日子在千辛万苦中一天天的度过,英子学会了坚强,自己骑自行车批货进菜,起早贪黑的为儿子做饭。有时候忙不过来,婆婆和大伯哥也会过来帮忙。终于三年零两个月老公提前刑满释放,英子的头发几乎也全白了。
“波,雅文回来了吗?”
不知是谁问了一句,眼神茫然的波。
从小一起长大了的这几个姐妹,建立了一个群,有什么事都会到群里说一说的。波的闺女头几天失踪了,波上群里问了一嘴:谁看见了,告诉她一声。
“还没回来。不过来信了,在大连呢,和朋友去的。这女大不由娘啊!操心。唉!”
波打了个唉声,脸上满了挂牵。
“来,咱不想,也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儿孙自有儿孙福!为了明天,为了让我们自己过得开开心心的,干杯……”
华的一句话,八个姐妹呼啦一下全站了起来:来……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