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朋友
你名字太多,以至于我不知道该怎么叫你,鲍立楠、鲍鹤楠、欢欢、鲍英楠,鲍立男。。。
认识你的时候,7岁。
我妈问:班里哪个女生长得最好看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了。深深记得你是咱班穿得最好看的,永远有私人订制的漂亮毛衣,甚至毛衣上还有自己的名字,太让人羡慕了,兜里总是有五颜六色的糖球。老师说你写字最好看,却没有表扬我。我可不同意,你写得太大太满,铅笔又黑又粗,把整个田字格都写满了。
还记得两个女主角分别叫桔子和素素的破案电视剧吗?咱俩就假装她们,我也忘了我是桔子还是素素,好像是桔子吧。我们去跟踪那个叫刘岩的男生,希望能找到证据,因为同学们都说他偷走了钱。太阳已经下山了,我们不知不觉就跟踪到铁道东,才隐约感觉到害怕。街上没有几个人影儿了,天渐渐黑了下来,小风儿凉飕飕地贴着皮肤。即便整条街都看不到几个人,我们还是一边鬼鬼祟祟地跟踪,一边自以为是的隐藏。双手捂好斜跨的书包好像这样就能缩小暴露的体积,看见个人就一头把自己扎进墙角,一直以小碎步蜻蜓点水般前行,缩头缩脑得比谁都像不怀好意的小偷儿。我们很成功没有被目标发现,因为——我们把他跟丢了。毫无疑问,案子没破石沉大海。
小学三年级。
“去电视台当主持人!”,我慷慨激昂地跟你和飞讲演说了伟大的计划。天大的事,你们竟然都没有迟疑!我很崇拜丝毫没有犹豫的你们俩。我发挥了智商的极限,以台里招小记者的理由顺利骗过了看门大爷。我们小心翼翼地在电视台里兜兜转转,猛然间偶遇到了一个严肃的老头儿,劈头盖脸呵斥了我们一顿,训斥我们不应该擅自闯入。但听了我们的想法后,瞬间又变得慈祥。他说我们没有大学毕业文凭,也没法签劳动合同,让我们好好学习先不要想那么多等等,大道理从他的嘴里一车一车的运输出来。他的嘴一张一合速度快得让人难以分辨,竟然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我心里还是有疑问,电视里那些小主持人年纪都很小啊,怎么可能大学毕业?算了,总之被老头儿说服了。他领我们参观了电视台的工作室,哇!然后直接带我们去了最顶层,楼顶向上延伸出来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小木梯子,顺着梯子能爬到室外。走出室外,是一个大大的露台,四面八方的风以最快的速度向我们袭来。那是我小小的人生中站过最高的地方,8层楼,97年。“站得高看得远,你们要去更远的地方。”老头意味声长地拉长了声音。原来,他是台长。天很蓝,我让视线努力向远方延伸,寻找最远的地方。城市边缘的庄稼地,郁郁葱葱一片连着一片。我仿佛看见从大地里悄无声息生长出来的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正在慢慢升向天空。
初二。
我们又不要命的出去玩,对,准确的说,就是不要命那种。每人准备好一辆自行车,去王建龙他叔家的田地吃西瓜。我们幻想着丰富的野餐,还准备了扑克。农村地里有的是新鲜西瓜,不需要分辨哪个熟透了哪颗没熟,随便摘一颗都很甜,那是我吃过最甜的西瓜,一直甜到心里,一直甜在我深深的回忆里。我们打着扑克,任凭田间的小风肆意流淌,听着夏天的蝉鸣一遍一遍,可是突然就下起了大雨。这突如其来的大雨,让毫无准备的我们成了在树下排排站的落汤鸡。村里的路太泥泞了,全都是黏黏的泥巴又厚又重,自行车根本就走不出去。我们开始慌了,一无所有的我们。湿透的单衣紧紧地裹在身上,装满西瓜也只有西瓜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找些干柴点篝火吧,电视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李刚、郭新亮、王建龙还有郭新亮的朋友好像很专业似的找来了柴火,柴火来了意外也跟着来了。村里人三五成群地来制止。“你们男男女女混在一起不是什么好人!”‘’还要把我们村子也点了吗?”“看着就不像正经的学生”等等,我第一次听到那么不友好的话。王建龙费了好大面子,才让他叔叔同意我们去家里吃煮挂面。可他们的眼神,分明透漏出对一群野孩子的嫌弃。年轻气盛的我们啊,宁愿倔强得饿着瘪瘪的肚子。李刚骑着他的最帅气自行车走了,留给我们一个帅气的背影。后来听他说,他自己穿过了坟地。我们没地方呆,好像犯了滔天罪行一样成了过街的老鼠,还好,老天爷安排我们找到一个破旧的砖窑。砖窑有两层,上面有一间没有玻璃也没有门快要倒掉的房子,它四面透风,只容得下一张凹凸不平的土炕。一进去,分不清是炕上的尘土还是空中的灰尘。幸运的是,炕上有一张两层的草垫子,虽然扎人但是有一点厚度,能抵抗一些寒冷,只能住这了。我们用本可以吃饭的钱,饿着肚子打公用电话,给家里一个冠冕堂皇的交代。于是我们说了同样的谎话:甲同学家里没有人需要乙陪,乙同学家里没有人需要甲陪。公用电话一分钟一块钱,每个人说到快到60秒的时候,不由家里说什么都硬生生的挂断了电话,把金钱留给下一个人。我说去了你家,你说去了我家。事实是,你妈当天去了我家,并住在了我家。大人真的比我们想象的聪明多了。在那个大土炕上,我们并排躺着,紧紧得挨在一起,感到温暖多了。窗子没有玻璃,终于可以一览无遗地看月亮了,我们唯一的活动只有聊天。孙云说她太饿了,好想吃鸡腿,用她特有的音调搞笑地描述着鸡腿的样子和味道,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可是说着说着她竟然哭了。你说家里唯一的钥匙在你这里,别人是进不去的,然后你也哭了。我们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睡着了。月亮一览无遗的看着这群脏兮兮的孩子。
初中,有一个男生可以说是死皮赖脸的喜欢你。总是跟踪你上学放学,每个节日都送你不一样的礼物。有次圣诞节,他被车撞住院了,竟然还录了磁带送给你当礼物。说实话听着随身听里传出来的声音,我很惊讶也很羡慕。不过,我知道你是非常接收不了的,甚至跟家长和老师都反应过不想被这个男生骚扰。高中我和他在一个学校,他总是找我借书。我很清楚他为了接近你或者是多了解你一些信息,搞的我同学都快误会了。。。。我们忙着学习,忙着高考。你去了牡丹江,我留在了哈尔滨。我们少了联系,少了沟通,但是彼此的生日一直都记得。长大后认识的人越多,生日越记不住。
但是我的生日你记得,你生日我也记得。也许一年不联系几次,但那天会收到短信。
“你一直在我心里,从未走远。"
后来,听说那个一直追你的男生成为了你的男朋友,这下变成我一度接受不了了。再后来,你们就结婚了。哈哈,多么美好单纯的感情!这就是命运吧,在我们懵懵懂懂的年纪,安排了那么多美好的事情。我相信独立有想法的你,对生活有自己的小计划,好好享受你幸福的时光吧。
妞。没去参见婚礼真的很遗憾。还能说什么的更多呢,祝福!!幸福!!
2013.9.5.
结婚后的我们,有了各自的生活,或者说各自的人生。“各自”该怎么理解呢,不同于小学、初中这些必经的经历,而是往后余生,每一天的命运都写满了不确定。也许是深夜的眼泪,也许是不能言说的秘密,也许是在人间徘徊寻找值得的证据。至于“人生”是什么?小时候,能自以为是的,说出好多眼花缭乱的词语,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我竟然,还发表过一篇《做人要学会知足》的文章,而那时,才初三。你说,用鸡汤来描绘人生,太不够真诚。
我们断断续续地联系着,简简单单地祝福着。
“旧朋友不知道你的新处境,新朋友不知道你的旧脾气”
我们突然密切联系起来,大约是四年前。缘于“孩子”,孩子的来和去。
我不敢想象,你等待他心跳的那段时间是怎么坚持过来的。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会有心跳,包括医生。而你,他的妈妈,从未动摇过。你没有听从亲人和医生的建议,从他在你肚子里那一刻就认定他是个健康的孩子。你开始走进教堂祈祷,跟上帝说你的愿望和信心。神爱世人,他没有让你输,小胖儿是个太可爱的孩子,感恩。
小胖儿出生后,你很辛苦。
我们从女孩变成了女人,又变成了母亲。很多次夜晚,我们聊到比夜晚还晚。你说很庆幸,我总是在你迷茫的时候,在你身边给你温暖让你心安。其实,不是你庆幸,而是我庆幸,我庆幸被你们无条件的信任着。
我庆幸有朋友,不管多久没有联系,都可以忽略“你在干什么呢?”“吃饭了没有?”“忙不忙?”。让我不需要寒暄不需要客气,随时随地直接就可以毫无保留的说出心底最深的秘密。这种信任,我很珍惜。我是个多懒的人,你们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接受真实的你。后来,我把这种困惑理解为人之常情。
你推荐我看一个电影《遗愿清单》。你说等我们老了,你就来找我,一起生活。你愿意花光所有积蓄去做我们想做的事儿。事情,我倒是还没想好,必经还有漫长的后半生,但是你说“愿意花光所有积蓄”,我先记下了,以此为证。
上文提到的同学:
李刚,后来的你还是那么帅气,不知道你的自行车还在吗?穿过那片坟地的时候,你害怕吗?有没有后悔没有跟我们一起留下来?
郭新亮,你竟然学会了俄语?迟到的新婚祝福!祝愿你的汽车生意红红火火~你总说我像《情深深雨蒙蒙》的依萍,我不认同。
孙云,最调皮捣蛋的你竟然是第一个结婚的,而且是远嫁。生了两个漂亮的儿子,看,原来你是假小子,现在他们让你变成了无所不能的母亲~那天回家后,你吃到心心念念的鸡腿了吗?
王建龙,真的要谢谢你,那年夏天的西瓜真的是我吃过最甜的。因为你的计划,我们才有了这难忘的经历。听说,你当了货车司机,后来可能出了事情,再没有人联系上你。祝你安好。
张文静,就像你的名字,小时候的你好文静。长大了,你竟然做了我不敢做的事情,当老板。机缘巧合,你嫁给了我们的同班同学,祝福,双倍的祝福。
郭新亮的朋友,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你真的很搞笑,你的每一个小动作都能让我们笑个不停,如果当时可以选秀或者有小视频的话,你一定能成为网红,哈哈,祝福你。
疫情期间,回忆像张了翅膀给你们送去祝福。
生日快乐,妞
2020.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