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车小记

                    备考科目一

        公交车站远离市区之后，回老家的路变得异常艰难了。

        母亲一日日地年迈，离开女儿回乡下跟儿子养老已是朝夕间的事。二姐和小妹都不具备学车的条件了。望着母亲不舍的眼神，我动了学车的念头：只有我会开车，才能带着姐姐和妹妹常回家看看，只有我。

        两个会开车的大学同学N和X都鼓励我：能学会，不老；当然要学啦，现在还来得及，会开车，你会觉得自己是自由的。

        她俩一怂恿，我就把名给报了。

        我豪情万丈地想，要是我会开车，想去老家看母亲就去看，想去砀山看银杏林就看银杏林。爱哪哪。一朝方向盘在手，距离就只等于汽油。

        找来一本《安全驾驶从这里开始》的驾校一点通，认真做题。之后，一位一起学车的小姑娘说，阿姨，下载题目直接做，效果好。就又在手机上猛刷题，直到每次考试几近满分，四十五分钟的考题十分钟之内完成。我信心满满地打的去了高铁站北边的考试基地。看他们站在考点大门外还在低头做题，我想，要么没准备好，要么就是紧张，这些家伙们。

        我旁边的一个年纪也不算小的女士问我：你在手机上能考多少分？

        “100，偶尔99。”我轻轻地说。

        “我的天来，我从来都没有超过90。我怎么能过？！”

          那怎么敢来的？我想。

      最后一场，终于到我了。我刷了身份证，95号台。我急急地往里走，真的是饿了。

      坐好，抬头看一眼摄像镜头，看到了自己的脸。我低头做题。电脑在桌子里，在一层玻璃下边。看不清题目，于是摘下眼镜，头低下去看。题目太简单了，这简直是玩笑，害我做那么多遍，害我仔细思考，研究答案为何所以然……

      “95号，不要再做了。”我抬起头，“为什么？我还有25题没做。”我奇怪地问，才考十几分钟而已。

      “你做也没用，电脑没有抓拍到你的脸。做一百分也没用。”

      没有我的脸？

    “你做完吧，做完到前面来。”

    99分，我提交试卷，到三位考官跟前。女考官把电脑转向我：“你看，六张照片，全都是鼻子以上的，没有一张是完整的。”

      “那你们继续拍啊，我还剩几十分钟呢。”

      “电脑自动抓拍，不是我们拍的，六张都拍完了，没有机会了。你再来重考吧。”

      就这么完了。科目一以99分宣告失败。

      一个小时的车程，七点钟就点名。

    “重考吧，再来。”出了考试中心的大门，那女考官的话一直在耳边飘荡。

      说永远比做来得轻松。

      “可是，我为何一直没有抬起头来？为何就忘记抬起头来？”

        坐公交车回去吧，管它几点到家。五点半就起床了，还专门让面的师傅五点五十来小区门口接。还跟学生说，老师一定会考过关的，会力争考一百分的……

        一周之后，又是最后一场，我笔挺笔挺地对着摄像镜头坐着，看不清的题目就胡猜一个。慢腾腾地坐了半小时。这次，总该拍到我的脸了吧。 

          97分，交卷！

        排队等着签名时，一位年纪很大的女士（但肯定没有我大，这我很清楚）从队伍边挤出来，说，不做了，再做也不能过关了，后面都对也只能78分。

        一位比78分稍微年轻一点点的女士，边走边说，唉，上次考88，这次考89。人群一阵笑。

      我环视左右，今天上午，和我年纪相仿佛者，不过五人耳。科目一，我占的是教书匠的便宜。

    科目二和三，将是78分女士的天下。这一点，你只要看看她的个头，看看她风霜般的脸，听听她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