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咖点评团青春谈谈情,说说爱

我一生的等待,能否换来你片刻的温存?

2017-05-03  本文已影响193人  蜀月秋窗
我一生的等待,能否换来你片刻的温存?


1.

冬天已经来了,草木凋零,寒风刺骨,这个坐落在山坳里的山村和往日有些不同。

因为那是彩菊和玉田的大喜日子。

玉田家的土墙上和窗户上贴满了大红的喜字,树上挂着红灯笼,院子围栏上装饰着红绸,唢呐吹得震天响,满院的人们脸上都带着笑,一派喜气洋洋。

可是新房里却笼罩着愁云苦雨。新娘子彩菊坐在新房的床沿上,外面的喧闹让她心烦意乱,她真想逃离这里,想去找她心爱的人,元贵已经两个多月都没消息了,也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彩菊的眼泪啪嗒啪嗒滴落下来,滴在她大红的喜服上。

元贵和彩菊是初中同学,初中毕业两人都回乡务农,那个年代,能吃饱饭就不错了,普通农家哪里还有能力让孩子继续上学。

即使回家当了农民,可元贵跟村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的白衬衣永远洗的干干净净,头发上隐隐透着肥皂的味道。他在田间地头空闲的时候就拿出书来读,他读雨果,也读张爱玲,他读屠格列夫,也读路遥。

他和彩菊并排坐在山顶上,给她读诗,温柔的手穿过她的发。她想,这世间,再没如此温暖之人吧。

彩菊爱这个读书人,不在乎他田地里的活都不在行,也不在乎他家里穷的叮当响。

两个多月前,元贵说要出门五六天,想去县城倒卖一趟杂货,多挣些钱好回来娶她。

可这一走快一月了都没回来,接着,彩菊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心急如焚,托表哥去县城四处寻找元贵,还是音信全无。

她小心的隐瞒,仍被父母发现了,母亲天塌一般的哭天抢地,从没动过她一指头的父亲竟然打了她,把她锁在屋里关了禁闭。

后来父亲说要把她嫁给同村的玉田,玉田是个实在人,会对她好的。父亲说完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

她刚开始宁死不屈,奈何母亲苦苦哀求,父亲软硬兼施,更重要的是,她想为元贵把孩子生下来。

眼看她的肚子就要瞒不住了,她只能含泪应允。

彩菊站在新房里,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玉田,他胸前带着一朵显眼的红花,矮瘦,黝黑的脸上带着别扭又拘谨的笑。

彩菊心想,这应该是最好的一种选择了吧。但同时又觉得心里一下就空了。那是一种失去了聊以为生的支柱后的空,是把饱满的血肉变成行尸走肉后的空,是她一万个不情愿却不得不身在其中的空。

结婚当晚,宾客散尽,玉田打来一盆热水,说天太冷,要给彩菊烫烫脚。

玉田心疼彩菊,不让她干田间地里那些脏活累活,玉田脑子灵,手也巧,经常做些手工活拿到集市上去卖,再变着花样的给彩菊买些新鲜玩意,彩菊丝毫不为所动。

玉田看着彩菊每天郁郁寡欢,他心疼她,却又无能为力,他感觉怎么也走不进她的心里。

彩菊每天看着玉田做些木工活,不屑一顾,她失魂落魄地想着会读诗的元贵。

后来儿子出世,彩菊对着孩子,偶尔才会露出一丝笑容,玉田看着也欢喜。

玉田给儿子取名春来,春来不是春天生的,这个名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是玉田从电影里看来的,觉得还算顺口,就取了这个名字。

彩菊觉得这个名字太土,但她也懒得反驳,随他去吧。如果是元贵,他一定会翻遍辞海,给儿子取一个最洋气也最有意义的名字。

日子就这样在彩菊愈发浓烈的思念中偷偷溜走。

下学期,春来就要上三年级了。

2.

集市上人来人往,担着挑子的,背着背篓的,还有推着自行车焦急的不断按着铃铛的,这一双双来自四里八乡的带着泥土的脚,再加上昨夜的雨,让这条街的路面铺上了一层泥浆,彩菊把她的竹篮子往里挪了一下,里面装了半篮子鸡蛋,是她攒了一个多月,原本是要卖了给儿子春来交学费的。

但此刻彩菊的心已经不在这篮子鸡蛋上了,她的心就像一团乱麻,放不下又理不清。她在人群中四处搜寻着,看到同村的银秀走过,她一把拉住银秀,把竹篮子托付给她,自己匆匆的离开了。

彩菊急急地往回走,她要去找一个人,那个系着她的一颗心和所有梦想的人,那个日日夜夜在她脑海里转不停的人,元贵。听说他回来了,还听说他离家的那夜摔下山,摔瘸了腿摔破了头,在医院足足养了三四个月才能下床。

元贵家在隔壁村子,如果从彩菊她们村穿过去,很近。但彩菊怕被人看见,她特意从村小学的另一边绕了一个湾过去,老远就看到元贵家破败的房子,房前屋后杂草丛生,墙壁上有一道二指宽的裂缝。元贵在屋后的菜地里弯腰忙碌着,心有灵犀似的,元贵抬头看见了她。

四目相对,无语凝噎。

元贵朝她走了两步,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看到他拖着一只不灵便的腿,一脚深一脚浅的就像踩在她的心上。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们都没有说话,极力控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以掩饰内心的波澜起伏。

他黑了瘦了,苍老了。

她的眉眼间也没有了当年的灵动。

她震惊的发现,他竟然白了头发,那些夹杂在他黑发里的突然多出来的颜色,真实的触目惊心着。

她有些恍惚,眼前出现了当初那个英气勃勃,儒雅斯文的少年的模样。好像前一刻,他才从身后魔术般的变出一把野花讨她欢心;好像前一刻,他才为她读了一首小诗;好像前一刻,他才对她说:你是我的红玫瑰,也是我的白玫瑰,你是我心口的朱砂痣,也是我窗前的明月光。

他的声音在田野上空飘荡,那样温柔,那样清晰。

她满肚子的委屈和盘旋在脑子里多年的质问都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心疼和满腔的柔情,她无力的弯下腰,眼泪滴答滴答往下掉。

这些年,你好吗?许久,元贵开口了,声音微微的颤抖。

好,好着呢,我嫁给了我们村的玉田,生了一个儿子。彩菊两只手紧紧攥着衣角。

元贵不住的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彩菊又说,春来,他,他是你的儿子。

元贵眼睛里闪过一抹亮色,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张开的嘴又合上。

许久,他长叹一声,我对不起你们啊,只等来世做牛做马,我再报答你,报答玉田吧。

他接着说,你快回去吧,以后不要来了,怕人看见了说闲话。

他不再看她,决绝的转身。

看着他一瘸一拐慢慢消失的背影,彩菊的泪又迷了双眼,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她心中五味杂陈,爱着的人明明在眼前,却咫尺天涯;快十年杳无音信,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见面;虽然现在已然这番模样,老天保佑他还活着。

彩菊就像踩在棉花上,飘忽的朝家走去。

元贵的出现,宛如一股清流,流淌进她荒芜的灵魂深处。

3.

农村也真是奇怪,不管多小多隐秘的事情,总也瞒不住人。彩菊和元贵的事飘荡在田间地头,成了村子里的反面典型和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天玉田从集市回来,他发了疯一般推开院门,一下将手中的背篓扔到了墙角,他冲到彩菊面前,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彩菊没缓过神,什么?

你和元贵,是不是真的?玉田咆哮起来。

他知道了,这一天还是来了,彩菊心想。

她心一横眼一闭,就点了头,是,是真的,春来是元贵的儿子也是真的。

玉田怒不可遏,拳头雨点般落在了彩菊身上,彩菊默默承受着,咬紧嘴唇一声不吭,直到玉田看到彩菊额上流下的血迹,玉田踉跄着后退,靠着墙,他哭了,他顺着墙根蹲下抱着腿哭成了泪人,他几次攥紧了拳头又放下,这一切让彩菊五味杂陈的心得到了释放。

玉田不吃不喝的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天后他起来,在锅里盛了一碗汤面,吱溜吱溜喝下去,就下地干活去了。

忙完地里回到家,玉田闷声做事,不给机会让她表达她的歉意和亏欠。

彩菊心里牵挂着元贵,元贵本来就不会干农活,现在又这样了,他可怎么办哪?

想打听元贵的情况倒也不是难事,农闲时三五成群多的是小喇叭。

元贵家菜地里的草长得比菜还要茂盛。

别人家的苞谷苗都长半人高了,元贵家的才冒出个头来。

元贵隔三差五的喝醉酒,喝醉了就摇头晃脑的念诗。

可能在外的这十年也过的苦日子,元贵身体大不如前,前阵子还得病了。

从别人嘴里听到元贵的这些消息,彩菊心疼不已,她的泪已经在心底淌成了河。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就连看都不能去看他。只能把他放在心里,在一遍遍的回忆里安抚自己的痛苦。

彩菊伤心、思虑、郁结成疾。

4.

这几日彩菊状态稍有好转,她正端着一盆水给鸡喂食,隔壁的大牛慌张的跑过去,听到彩菊叫他,他顾不上回头,只叫了一句,元贵没了。

仿佛一声惊雷,她手中的水盆“咣当”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她的心剧烈的疼起来,“噗”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她虚弱地靠着床头,仿佛心被掏空。

三天后,是元贵出殡的日子,玉田看着被悲伤击倒的彩菊,痛彻心扉,咬着牙说,你想去送他,就去吧。

彩菊支撑着下床,在人们复杂的眼神里,走近元贵身边,望着那张平和安静的脸,她哭了,泪水不断地从她空洞无神的双眼涌出。她看着他入殓、收棺。盖棺的瞬间,心脏好像麻痹,灵魂好像被抽筋,她捂着胸口蹲在他旁边,身体不住的颤抖。

那是她心心念念系着的人啊,她眼前浮现出那个穿着白衬衫,浑身洒满阳光的少年,那个散发着肥皂的香气,给她读诗的少年,那个说要挣了钱回来娶她的少年,这一次,他是真的永远的离开了。

彩菊生无可恋。

在一个大风呼啸的夜晚,彩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身体拿出纸笔,写下了满满一页“对不起”,然后她换上一身新衣,梳理好头发,她看到元贵来了,还是那般干净、英气勃勃,穿着白衬衣,笑着向她伸出手,为了这个日子,她等待了一辈子,她也朝他笑着,伸出手去。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