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锦里开芳艳【貳】
短篇小说|锦里开芳艳【貳】
作者 | 燕山
【贰】
阿玄无声地离开了，菁儿心里不少有点落寞，又开始了枯燥的日子，大姐二姐已经向京城赶去，大哥偶尔来她这儿送点小玩意，可大哥也愈来愈忙，还有很多事情要向父亲学习的。
第二日，太真师父来了，依旧唤菁儿到后院去采摘草药。
菁儿显得无精打采，愣是把黄精与仙鹤草弄混了。
太真轻叹一声，摸了摸菁儿的头，问道：“怎么了？今日似乎没什么精神，要不我们明日再学习？”
菁儿摇了摇头，抬起头困惑道：“师父，你喜欢小动物吗？”
“与其说喜欢，不如说是种尊敬，万物生灵的生命都是值得尊敬的。”太真笑着回道。
“那师父……你可曾见过妖？妖就真的那么可怕吗？”
“妖，为师见过。菁儿，你可知为何当代那么多人渴求修仙吗？”太真反问道。
“徒儿不知……师父也修仙吗？”菁儿不解道。
太真轻笑一声，捻起地上一片落下的绿叶，对着吹了一口气，只见树叶幻化成了一珠蒲公英，随风飘散开去，他回头望着女孩一脸惊叹的表情，回道：“为师便是仙，太真并非为师的本名，而是号，灵云宫的众多师父早已成了仙，每一位仙都有一个号。为师本名易寒之。”
菁儿这才恍然发现，师父教授了自己六年之久，面貌竟无一丝变化，依旧如南海水月观音现。
“人与仙的不同之处，便在于年龄，仙的年龄可上千年之久，而人自是短暂。妖亦然，妖亦可活上千年。所以与其说这么多年来人与妖的斗争，倒不如说是妖与仙的斗争，在妖的眼里，人太过渺小，太不值一提。”易寒之继续解释道，“不过，人若想成仙，必是纯善，闭关久坐，心境难练，故仙难成，如今仙人也屈指可数，且全在灵云宫。而妖却好成，但有时十个妖都不抵一个仙，真可谓有得必有失，所以人恨妖，妖恨人。”
菁儿脑袋有些晕乎乎了，大致算是懂了，却也疑惑道：“那师父是仙，为何能收徒儿为徒呢？”
易寒之笑道：“仙人亦是人，亦可为人师表。你父亲应是觉得你打小失了娘亲，怕你无人管教又独钟医术，便特地来灵云宫为你寻良师，为师又恰好善医，便收了菁儿为徒。所以为师不单单是传授你医术，亦会教你为人之道。”
菁儿为自己有个神仙师父感到高兴，虽然还有些问题，她也不再问了，毕竟与她无关。
易寒之见菁儿不言，亦不再多说，笑着为她区别黄精与仙鹤草了。
……
三年过去了，云菁儿也愈发地出挑，双瞳剪水，一袭青衫勾勒出恰好的曲线，肤如凝脂，展笑间氤氲着典雅气息。她深居闺阁不出，姑娘家本就不被允许外出，于是只得在家里跟着太真师父学习，或独自在房里吟诗作画，除此之外，也别无他事了，偶尔坐在窗边，远远望去，黯然神伤，自己的命也就如此了罢。
可命也不尽然。
一日夜晚，人们皆已静息，月华如练，晚风轻拂，悄卷窗帘，任由那一泓白练倾泻。忽而影动，阻隔了月光。
菁儿原本卧在床榻，望着地板上那片银白出神，只见一道黑影遮住了光，落在了窗边，菁儿揉了揉眼睛，那是个男人修长的身影，他侧坐在窗上，左腿屈膝踏着窗框，右腿垂下，背倚靠墙，暗夜里远远地看不清面貌。
菁儿屏住呼吸，有点惶恐不安，此事让她有些捉摸不透，她不知来者何人，那人竟如此潇洒地坐在自己的窗上，于是她决定装睡静观其变。
她尽量自然地闭起眼，呼吸放均匀。突然闻得那男人跃下窗栏的声音，那人步伐很轻，亦难知其动向，只是没过几息，面前便传来一阵热气，随即而来的是低沉的声音：“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菁儿一惊，忙往后挪了点，吓得睁开了那双明澈的眼睛，恰巧与一双深邃的眼眸对上了，她愣住了，不禁感叹，世上竟有男子拥有如此好看的眼睛，眼波似静水，眉峰如磐山。那眸子犹如一泓碧水，他虽在黑夜下背对着光，但这双眼睛亦可波光粼粼。
“看够了吗？”那男人似乎感知她有意后退，又故意凑了上去，眉目间多了些戏谑。
“啊……我，抱歉，不，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菁儿见一陌生人“穷追不舍”，还是有些不安，手亦攥紧了被褥。
那人终于退了回去，站在床边，望着菁儿语气平和地说：“你会想起我的，我的救命恩人。”
“啊？”云菁儿一脸茫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她不记得何时救过这么一个男子，且年纪看上去应该也比她大不了多少……
“记不得了也无妨，我记得就好。”他又弯下腰，温暖的手捉住了她的手，“想出去看看吗？”
“出去？怎么出去？”菁儿不由地手就被牵走了，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人很熟悉，所以也并未当即收回那只被捉住的手，而当她反应过来，已难收回了。她抬起头又一次与那双眼睛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眸子里，还有一抹极难发觉的温情，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她为之一怔。
那人未回话，只手臂一用力，菁儿便被牵入了他的怀里，菁儿还未反应过来，他便已揽住了人的腰，让她躺在了自己的怀里，而后将脸颊早已泛红的菁儿托了起来，三两步到了窗边，一个箭步跳了出去，又几步一跃，跃上了屋顶，身法轻盈飘逸。
菁儿不敢乱动，只窝在这人的怀里默不作声，应是被这一系列的举动吓着了。
“你怎么不说话？这么放心我？”男人的声音依旧是低沉地从上方飘下来。
“我只是不知说什么，总觉得你很熟悉……”菁儿如是说着。
男人也不说了，菁儿抬起头，月光扫在这人的脸上，她这才发现，这男的不仅眼睛好看，样貌也极为俊美，肌肤甚至将与月色融为一体了。
“我虽是熟悉你，可我也没怎么和男子接触过，我所认识的男子屈指可数，其中自是没有你，你就和我说罢，你究竟是谁？”菁儿放心归放心，却也不认为自己会认得这等男子。
男人不语，只目视前方。
“你要带我去何处！若被家人发现了可怎么办！我何时救过你？我都不曾出过门。”云菁儿发愁道，此人怎如此寡言，见自己的话如同投入池水中的石子，再无了动静，只冲火气，胡乱又说了一通后身体便开始乱动了，一双玉腿也上下乱踩。
“你父亲不是很少来你房间吗？”他沉默良久方冒出一句，亦不知回的是哪句话。他更是任她乱扑腾，反正也挣脱不了。
菁儿一愣，便不动了，他怎么知道父亲不常来自己房间的？
那男子纵身一跃，跳到了醉仙楼顶，放下云菁儿，小心地搂住她的腰。此时夜虽沉，夜市却方张灯结彩，街市上依旧有人络绎不绝，十分热闹。
菁儿从未在这个角度赏景，醉仙楼因其全城最高，被冠以“全城第一楼”的称号，而他们现在又在最高楼的楼顶，大可将全城美景尽收眼底了。
菁儿望得陶醉，望得痴迷，原来平常日子里得夜晚，即使没有元宵节的烟花也很欢腾。夜色下的云城夜市，灯火璀璨，吆喝声不断，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她回过头望着身旁的男人，见他的眼睛始终是停在自己身上的，自己又有些羞涩地目光躲闪，看来他是言出必行的，是自己误会了他，于是又对自己方才的言行感到羞愧道：“请公子原谅方才小女的胡乱作为，感谢公子带小女赏此美景，敢请一问……公子之名？”
“怎地如此见外？若是赏景中毒，还是莫要看了罢。”他眉尖一皱，遂用一只手遮住了菁儿的双眼，“我叫玄歌，你可以唤我阿玄。”
阿玄……阿玄！
“你可是我几年前救下的那只猫？”菁儿当即惊呼，这一时脑热后便暗道自己愚笨，猫怎能变成人，况且若人家听得自己的名字竟跟只猫一样，又会怎样想……
“正是。”
玄歌将手缓缓放下，菁儿哑言，面前这冷面的男子嘴角似乎微微有了点弧度。他并未多言，径直向她吻来，菁儿猝不及防地叫出声。
“你这倒像极了只小猫咪。”
玄歌只是蜻蜓点水了一下，唯独好笑她的反应。
菁儿的脸红到了脖根，猛地踹了他一脚：“谁知道你这么突然！我竟被一只猫吻了，我是在做梦么？一定是我太想念阿玄了，当初就让它多来看看我，竟那么年多也不见个猫影。”
“菁儿若认为是做梦，那我可再来一吻。”说着他一本正经地偏过脸又要靠近。
菁儿抵住他的脸以防他再靠近自己，怪嗔道：“好个没正经！”
玄歌又装作懊伤，皱眉作歉：“菁儿莫要伤心，是我不好，竟不知你如此想念我，要骂要打，我都听你的。”
菁儿又踹了脚，先前怎不见得他话那么多，而今倒好，调侃起人来，装得倒比谁都像，演得可比谁都好！
玄歌不言，隐隐吃痛，眼里尽是柔情。
待菁儿再看了会儿，玄歌才抱起她往回赶了，那张冷冰冰的脸竟又说出了一堆话：“不早了，觉还是要睡足的。若是菁儿喜欢这样，以后我天天带你出来。”
“嗯。”菁儿嫣然一笑。
短篇小说|锦里开芳艳【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