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怨女

银娣

    “我好像没经历什么事。”这是她一生最后一句话。您说，是否浮生如梦？待我一一道来。

      她是个漂亮的聪明女人，生性要强，无父无母，在哥哥的药店帮忙。她生得美貌，觊觎她的男人不少，可没一个配得上她。她看对面店铺小刘不错，可是有缘无份。她被媒人安排了阔人姚家二少爷，一个驼背，矮小，体弱的男人，大部分时间卧在床上。可她至少攀上大户人家，过着少奶奶的日子。不久，也生了个儿子。她不爱这个男人，因着他的样貌和生着病，没法给家里办事的本事，还护不了她。她忍受着，表面做着媳妇的本分，因着哥哥家见不得大户人家的台面，她生日的礼钱都要从她这里偷着出去，虽没抓着，倒也留下许多话柄。她其实也并不安分，不然，也不会跟吃喝嫖赌的俊逸三少爷有一腿，也染上了吸大烟的习惯。送走了丈夫和老太太，分家时，给她一些现钱和田产，她百般哭诉，却无动于衷。她带着儿子俭省着生活，得知儿子也在外遛馆。她透析着儿子的心思，跟儿子许诺给他到时候娶几房姨太太，让儿子也染上吸大烟的习惯。这也总好比去外面遛馆好。给儿子安排了一门亲事，是个极丑的姑娘，她们娘俩都不喜欢，后来生了痨病，骗着儿子娶了自己的白胖丫头，生了一窝猪仔，黑胖黑胖，找了最便宜，最近的学堂读书。外面世道都在变，大爷死了，大奶奶一家流离失所，三爷又找了包养他的姨太太，三奶奶跟大奶奶住一处。

      她没法操控自己的生活，想避免像姚家孩子，那般恶习，所以干脆守旧。面对一个没有出息的孩子，她宁可用伤害他的方式，把他留在身边，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可临死之时，这一生又留下了什么呢。

      您说，是不是浮生若梦呢？她真的追逐到了她想要的了吗？金钱？名望？抑或是爱情……

我妈

      我妈是个聪明且坚强的女人。小小年纪，跟同行卖鱼的吵过架，与欺负家人的老奶奶从亲朋骂到祖宗十八代，都赢了。结婚了，有了我跟弟弟，一个女人干活能抵得过两个劳力，在我妈的鼓动下，家，从无到有。因为我爸着实憨笨的高手。厉害的人一般嘴皮子溜，厉害且聪明的女人，就有十足的魅力，她们不止会骂别人，还会自省，懂得人情冷暖，顾全大局，还善良。

      这样的一个女人，她们很懂得拼命硬干的时候随遇而安。他们拿得起放得下。当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下时，她们神采飞扬，滔滔不绝，大有听他们说话的观众，大有大事小事征求她意见的亲朋。她仿佛一个万能启动机。

      我妈喜欢聪明的人，她在我面前好几次夸奖别人。她们之间有真正相通的东西，那一刻，我都有点嫉妒。 我成为不了她心目中那么聪明的女儿，某种程度上，她内心里从来没有认可过我，她只是疼爱她的女儿。

      人生如梦，过眼云烟！她们都不怨，没有怨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