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港澳青年作家创作学会散文随笔散文

父亲,跟我回家

2019-04-06  本文已影响3人  文竹若风2019
父亲,跟我回家
这个清明,无雨。天气出奇地晴朗。太阳火热,二三十度的高度,夏天的感觉。原野蓬蓬勃勃,这个花花世界,总是让人眼花缭乱。假日时短,忙忙碌碌中,又到半夜。此刻,我还在准备明天早上的早餐。因为明天早早要上班,晚上给孩子包好素饺子,早上太过忙乱,没有时间再坐下来细细准备。发上的面,明天早上也要烙饼,又要比平时早起半小时了。时间过得好快,眼看零点又至,旧的一天又要告别。我们常常在不断告别中,走向新的一天。分享一篇旧文,为这个响晴的清明节,为父亲,那个在春天走失的亲人,祈祷祝福。

父亲,跟我回家

文竹若风

我们一直在日子匆匆的流里盘亘,而有些东西却一直在心的路口,等我们盘点。譬如这个柳丝开始柔软的季节,譬如这场小雨。

乍暖还寒的天气,犹犹豫豫地吐出一场缠绵悱恻地细雨,淋在雨中的春天,湿漉漉的。心在这一瞬间,突然莫名地柔软起来。耳畔一声声呼唤。若有若无,似近还远。

顺了那声音,我把自己条分缕析成一篇回忆,逐字逐句回家。

房门半掩,许是母亲正在待父亲归来。

白蒙蒙的炊烟自烟囱飘出,氤氲成一阵暖雾。我扬起嗓子,把“妈”字叫的分外响亮。可是等我再习惯地叫出一声“爸”时,气息突然像猛然间被掐断一般,空气里,游丝一样,弥漫着怅然若失的叹息。

父亲,是再也回不来了。

若干年前,也是在这样阴雨霏霏的天气,在万物生长的季节,在新陈代谢的时令,我的父亲,我的才49岁的父亲,因为疾病,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他辛苦支撑了大半辈子的家,离开了他高高低低的5个儿女,离开了他默默偎依的朴实的妻。

日暮乡关何处是?芳草萋萋坟茔头。

父亲,你想家吗?想我吗?

想是一个互动的词汇,需要承载的双方接受,感知,消融,而后转化为一种更深刻的大爱。然而,你,和我们的家,和我,隔着阴阳的屏障,且远隔了7个春秋,我的思念无法抵达你的小路,你的牵挂无从投递我的邮箱。我的视线无法触摸你孤单的纹理,你的目光无法关照女儿的成长。但我知道,我们一定在彼此的世界里,互相遥望。

每年此时,总要在心里为你点燃蜡烛,

为生之年轮镂下相印的痕迹。

然后,静静地遥想你 ,

起身打开窗子,把思念散入风。

你走的那一日,我种下一棵灯笼树,

当我困去,仍有人为你守烛。

仍记得你走的那天,几近黄昏,春日的薄暮,把万物涂染成一些温馨的片段。你坐在藤椅上,坐在春天的怀抱里,努力地想要好起来。

我想,你是和疾病做了顽强的斗争的。再难喝的药,你都皱着眉头喝了;再大的痛苦,你都咬牙忍住了。只是由于身体的急剧消瘦和长时间的躺卧,你的腰总是酸痛难耐,为了减轻你的痛苦,我和妹妹们几乎是彻夜不眠,轮流为你捶背, 试图这样能缓解一些你的病痛。看着你日渐消瘦的面颊,苍白的脸,我心疼的掉泪,却无能为力。生命的脆弱,让我们手足无措。

婆婆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为了减轻父亲的病痛,她也热心地为父亲祈祷,并且教导父亲从内心信服基督,善良地希望耶稣能垂爱尘世的父亲。素不信主的父亲,在疾病的强烈攻势下,也发出了“主与我同在”的急切呼唤。我知道,此时此刻的父亲,是多么渴望能好好的活着!

5个子女中,只有我刚刚成家,母亲又没有什么文化,一家人,全凭父亲一人支撑着,他能倒下吗?他不能。无论如何不能。于是,唯物论的父亲,无奈中,向无所不能的耶稣求救,与其说他是在求自己的命,不如说是他在求我们一家的命。

可是万能的主,并没有悲悯父亲的生命,在他喊着“耶稣与我同在”,从椅子上起身的一刹那,父亲的元气突然一下子散了,他的嘴无力地张着,鼻孔里流出黄绿色的液体,瞳孔渐渐呆滞,我被吓呆了,眼泪突然急速涌出,我努力架起父亲的胳膊,大声呼喊着”爹!爹!”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有抹无奈,有抹不放心。我明白父亲的心思,他是要我好好照顾弟妹们和母亲。我冲父亲大喊:“爹,我会照顾弟妹和母亲的!”父亲实在是太累了,他等不及我们把他扶上床,就永远地睡去了。可是,他的眼睛却没有闭上,他还有许多话没来得及对我们说,生命和他开了个猝不及防的玩笑,他在意外中停止了呼吸。

本家一位大伯帮父亲合上了眼睛。屋子里弟妹们哭成一团。父亲,我们慈爱善良的父亲,就这样匆匆地为他的49岁划上了一个仓促的句号。留下一长段坚硬的痛苦供我们啃噬。

父亲的灵柩在堂屋里放了三天,由于天气转暖,电扇一直开着,我们也日夜守护在他身边,我把父亲生前喜欢的一些小东西放进灵柩,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还能像在家一样。我不时地帮他揉搓着手腕,惟恐父亲睡醒要坐起来。奇怪的是,父亲的手一点都不僵硬,甚至可以用柔软来形容,只是稍微有些凉。更奇怪的是,他的嘴唇竟比一般人还要红润。我甚至怀疑父亲并没有走,他只是小憩了几日。邻里也都觉得奇怪,就叫了同村的医生过来,医生用电筒照照父亲的瞳仁,没有反应,又测测心跳,还是没有动静。于是,我确信,父亲是真的离开我们了。

这个春天,我失去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亲人。小雨淅沥,是父亲的不甘,我们的不舍,还有我对生命如此脆弱的一种恐惧。

我曾努力地让父亲住进我的梦境,可几年之间,父亲却总也不来。倒是几个妹妹接连梦到了父亲,梦中的父亲依然优雅,在另一个世界走的从容。于是,我暂时把思念的心安放起来。许是因为我成了家之缘故吧?父亲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而其他几个弟妹,则是他最牵挂的角落。我想,在这一点上,我是懂得父亲的。

蝉声叫响一个又一个黄昏,阶梯上,四季的脚印更迭,我一直试图在某一个清晨或者午夜,逢着父亲,然后,和他一路雀跃着,回家。

我知道,母亲会为父亲留门,等他回家。

今年春寒加浓,父亲可知加衣?寒烟漠漠,笼起一腔柔丝,自眼睫,覆盖我的世界。

父亲,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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