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片!战斗片!
2018年8月16日,星期四,天气,雨
01
自古高山一条路,从西边来,进了东山沟,几次歇息,才能爬上大崖岭,空人攀爬都很艰难,但涉县电影队的两个放映员,能把电影机、发电机从山上弄过来,我搞不清他们是怎么扛着机器上山下山的,我只管看电影。
幕布挂在三街外河滩的南墙上,一二街人往后走,四五街人往前走,五道街的人都集中在三街,三街是村中心,在三街发映,全村的人都照顾到了。
村里放电影,开天辟地大喜事,我们小孩子,早早地赶到,去河滩里搬石头,垒成很长的石凳,一字排开坐上去,两头狠劲地往中间挤,越挤越不冷,抱团能取暖,一边挤,一边不停地喊着:
“加加一股劲呀!加加一股劲呀!”
发电机噪音太大,干扰电影里的声音,放映员顺着石板街,把发电机安在一个小胡同里,用一根电线连住河沟里的放映机。
发电机响起来,灯炮亮了。
我们赶紧跑到垒好的石头台子上,等待放映,一等,不放,两等,还不放,全村人都来了才放,等得好心急。
灯炮灭了,片子转起来,八一电影制片厂,五角星,光芒四射,那一刻,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刻。
“战斗片!战斗片!”小伙伴们高兴地喊起来。
02
长大后,我们这里通了电,有了公路,同时也有了第一台黑白电视机,这台电视机是供销社的,就在供销社大院里播放,全村很多人都来观看。我也带着两个儿子赶来了,大儿四岁,小儿两岁。
信号不好,有沙沙的声音,荧屏上白点一闪一闪的,孩子说只看见有很多的大米,看不清。
听说拐里村演电影,年轻人不看电视了,成群结队要去拐里看电影,有人动员我,和我一块去,我抱着小的拉着大的,四岁孩子走这么远很吃力,走一会儿还得抱一会儿。抱着两个孩子出村看电影,我也不知图个什么。
在拐里看电影,天气寒冷,三叉口的风吹来,我怕孩子冻坏了,脱下棉袄把孩子抱住,自己只穿一件秋衣,傻乎乎穿个秋衣在寒冷的深冬带两个孩子出村看电影,我也说不上为什么。
以后,五街村委也有了一台黑白电视机,放在窗户上,窗户外坐着一堆堆男女老少,我和儿子每晚必到。
以后,所吉叔叔买了一台大彩电,我又带两个儿子去叔叔家里看。满屋子的人,叔叔不但不讨厌,还给小孩子发糖块。
再后来,我在天津铁厂包工程,挣了钱,啥也不买,先买回一台大彩电。我再也不用加加一股劲挤着去外河沟看“战斗片”了。
有了孙子,他要看光头强,等他睡了,我才能看“战斗片”,咱不能给小孩子抢镜头。
03
王李军,住在城里,距我家40里。他知道我是个电视迷,他要约我去县城,不是看电视,他是要我去见一个编电视的人——电视剧《太行山上》编剧张森林。
张森林热爱文学,致力创作,诗歌、散文、小说、戏剧、电影里都有他的作品。电视剧《太行山上》斩获国家大奖,荣登央视荧屏。那样的剧作家是你想见就能见得到的吗?那可不是看电视打开电视机就能看了,能取得这么突出成就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忙,他那有时间跟你小百姓闲聊。可李军说约好了,晚上见面。
李军经了不少事,认识不少企业家,依靠这些人在商海弄潮,栽到70万的深坑里都能爬出来。这些能人给他输送了无穷的力量。他说能见到张森林,我就信了他。
我假期忙农活,一天工也不想旷,他说开车来接我拜见张森林,我真的动心了,做不到手里活了,放下工具就往外河跑,两点有一趟客车,不用李军来接。
我早点赶到李军家里,一起等待晚上时刻。
按照约好的时间,我们提前一步。
李军把我带入了一家豪华的大酒店,我是个乡下人,未曾到过这种地方,新鲜好奇,李军倒是很练达,和在他家里一样。
来了,张老师来了,30多岁不到40的模样,一点不像60岁的人。
战斗片!战斗片!我万万没想到张老师还没坐下,就把他带来的《太行山上》先递到了我的手里,打开扉页,激动人心的字样迎入眼帘:
“赠:李彦国老师惠存——张森林。二0一八年八月。”
我没想到人还末见,张老师就提前在家写好了我的名字。
张老师也是教学的,自幼喜欢读书习文。直到1989年,他凭借对古装戏《李白辞朝》独到的文学评论被调入教体局文化科工作。原来是我的老上司,我在乡下任教,很少进城,去文教局更是有数的几次了,一本活教材摆在身边,我却不曾知道。相见恨晚呐!早点认识张老师,何至于去年才写字!
从小到大看了一辈子电影电视,看了一辈子“战斗片”,却不懂得怎样去战斗!张老师给了我们太多的启示。
进行重大革命历史题材创作,需要省宣传部审批,中央文献研究室审批,还要通过重大革命历史题材审查领导小组审批,不容易呀!创作中需要走访多少老八路,老房东,需要查阅多少地方史,军史资料啊!
张老师的勤奋,张老师八路军一样的精神和毅力,深深地打动了我。
张老师,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往后的日子里,王金庄那头毛驴若有懈怠,懒于上坡,请您狠狠地用鞭子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