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琐记 |26兄弟聚首

2020-11-24  本文已影响0人  甄玺

午后到家,休息了一会儿,拉三弟去看了本地正在建设中的古城。当然三弟从汉唐“千年帝都”回来,我们这里的只能是小巫见大巫,再说这些仿制的人造文物早已看俗,真是资源的极大浪费,为何不把有限的资金用于文物保护与科技引领上,哪怕建一座海洋馆或科幻城不也更有意义。还别说,三弟看了还是有意外收获,走过几个店面,听了几段讲解,他对钧瓷这种古典传承、现代工艺突发兴趣,走时我把家里留存的给他带了回去。

晚上,特意在家园对面地摊经济下新开张的夜市广场,要了几碟小菜,真是亲兄弟也难得这么聚一次,加上母亲住院心里都很压抑,所以就敞开喝了点扎啤,咋就聊到我的一个同学,三弟第一次出去打工时俩人在一起,打开微信视频,俩个难兄难弟,像是又回到天山雪域,一时让我也能感同身受,他们举目无亲的那种境遇。

当初我和三弟在一个学校念初中,所以我的一些同学他也认得。初二那年,三弟实在不想上了,刚好大哥邻村的同学是“包工头”,于是就介绍三弟与随他们外出务工,未满十六岁的三弟第一次出门就远赴两千公里外的新疆。刚好我初中的一位同学,不仅高中仍是同班还谁在同宿舍相邻的床位上,他是体育特长生,为减轻家里负担中途辍学,跟本村的人出去打工,正好与我弟同行。到那以后俩人自然比较亲近,生活上彼此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听兄弟俩讲起来,俩人刚到地方几乎天天是哭,不光是想家,刚下学,手上没本、身上没力,突然到工地挖土方,每人一段,挖不完扣工钱,加上不是平原地带,全是土石方,俩人干干看看,看看哭哭,哭了再干,想回去也找不到地方。

同村的虽是一起去的,可体力活谁也绑不了谁,最后包工的同乡看我弟实在太小,就把他调去给做饭的打下手,这样三弟算是轻松多了,热气腾腾的羊肉包子蒸熟了总可以先吃,还在长身体的三弟慢慢胖了,也不再十分想家。

我的那位同学实在受不了高原反应就中途折返,等再次回到新疆时,就带着邻村的一位姑娘。两人数年打拼,在那安家落户,买房买车,儿女双全,日子过得幸福满满,抖音里常看到他的“快乐女神”。因为那时我们也是同班,每天脸上雪花膏抹得香喷喷的,远远就能闻得到,就送她外号“小磨油”,数十年过去,现在见了还是这么称呼。

在我家兄弟几个中虽然都缺睿智,相比而言,我则缺少胸怀,三弟长于勤勉。三弟虽然在那儿安心了,可家里挂念,加上年龄小,父母实在不放心,特别是母亲,整天见不到她的小儿子,没多久就急出病,儿行千里母担忧呀,最后,父亲还是写信让三弟回来了。

可在家闲着父母也上心,于是就让三弟与我大姨家的大表哥外出了,在砖瓦窑厂干过的都知道,这土泥巴场里没轻活,三弟累的实在受不了就回来了,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邻乡一个姑娘,俩人在一块干活相处的不错,也到了懵懂的年龄,可父母家教严,三弟根本不敢领回家。

回来后,父母把积压已久的几个媒茬统统让三弟见了一遍,可三弟就是心不在焉,那个也相不中,又不敢给父母明说,只好就此犹豫着。有一天父母外出,留三弟一人在家,那时家里刚买下一头小牛犊儿,父母出门时特意交代三弟,把家里的牲口给喂了。那时台球正盛,以至于三弟的手指都冻坏了,结果三弟只顾玩,到家胡乱给槽里弄点,就算喂了牛犊,谁知道这家伙金贵得很,吃了就不卧那起不来了。

没听说“冬呼啦、夏扑喳”、“草膘料力水精神”,喂牲口当饲养员也是有讲究的。等父母回来知道是压住气了,最后请来村里的兽医,一连打针也没治好,牛犊居然就这样死了。父亲气得拎起棍子在院里追着三弟打,那时家里死了牲口简直是塌了天,满院子都是母亲的哭声,情急之下三弟只好服软,婚姻大事也全交父母定夺。

这时村里有位老叔从外地回来,他父亲死了,回来奔丧,因为在家的小弟发电报太急,以至于他人到家了,父亲还有气,兴许是工作实在太忙,就给在家的小弟发了脾气,谁知小弟也不示弱,情急之下来了句:“哥,咱爹没死,咋能,我给他傩死。”这句话最终成为村里经久不衰的经典笑柄。

由于这位老叔当初与我父亲算是发小,父亲就给他说,孩子大了看能不能给找个事儿干,没成想几天后,老叔便托人捎信让三弟去。那时刚分开家的大哥正在盖房,三弟在家给他帮忙,即便如此也不敢误事,三弟简单一收拾打车就去了。临行,还骑车带了袋粮食给我送学校,把他相亲时买的几件外套也给我在家。

三弟到那以后,就跟着师傅学修理。在我参加工作的第一年,三弟在家结了婚,而后弟媳也去了。后来生下他们大女儿没几天,弟媳妇就病了,只好把未满月孩子先送回老家。有天夜里三弟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个暖瓶先到我那儿。

那时我尚未结婚,父亲与我住在一间9平米的单身宿舍里,第二天父亲就和三弟他们一起回去了。自此这个大侄女十四岁以前几乎没离开过爷奶,以至于后来三弟担心亲情割舍太久,要父亲把这个孙女送去,可这孩子一会儿不见她爷就哭,死活不留那,她爷只好又把她带回来,途中二次到俺家,第二天返程。最终三弟坚持把她接走,毕竟孩子大了。

期间,三弟与老叔在一起时间长了,少不了会因一些琐碎发生误会,两家有了摩擦,三弟只好带着媳妇回来。这时,大哥已南下,三弟就去寻他,干了一段工程,觉着不是长远之计,又二次折返,重操旧业,在弟媳妇的鼓动下又自己办了厂,加上三弟人情世故上灵活,来修车的司机被扣证,三弟去了一准能拿回来。当时私家车刚刚兴起,富康、赛欧等许多人还买不起,就买二手的,所以离不开修理,生意很快就做起来了,有了积蓄又买了房子,一个徒手打工的最终在省城定居。

弟媳与三弟回来期间生下二胎闺女,在老家到处躲,一度要送人,最后干脆消户,等于中国大陆暂时没这人,最后终于生下大侄子。而今大女儿成家后有了一儿一女,二侄女研究生在读,大侄子去当兵,二儿子顽皮就学了西餐糕点,目标是想成为调酒师。大都市里生养四个孩子的三弟,这时多少才算松口气。

而今两兄弟俩聚在一起,推杯换盏,又让我想起一件心事。那年我被单位派驻到西京。有天晚上,我和三弟开车去火车站接人。途经城墙脚下一丁字路口时,一辆出租要从一侧穿行,东西干道的车辆是川流不息,谁也不肯让道。这时,司机看我们是外地牌照,就下车把我们堵住,三弟下来与他理论,结果很快动了手,我与和随行的老乡兄弟也很快参战。

起初我们略占上风,可他们毕竟是当地人,一个电话就叫来一大帮,我们见势赶紧让老乡把车开走,因为车里还坐着孩子。谁知那帮人太多,手提棍棒,一路追杀,我俩只好散开往胡同里躲,但他们很快发现了三弟,几个人围上来朝他身上就是一阵猛打。我躲在一辆车的背后眼睁睁的看着却不敢近前,等三弟的朋友赶到才被制止。看着小我两岁的弟弟受伤禁不住流泪,不是委屈,而是怨恨自己的胆怯。多少年过去,这事一直压在心里,让我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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