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第十一章 煎心】 夏侯徽司马昭同人

2019-07-01  本文已影响0人  鬼香

自小产后,郭照一直不振,一天到头进不了多少食,一面还要强打着精神宽曹丕的心,心力便越发的不济。

曹丕看在眼里,嘴上虽不说,但心里也有些担心,便顾不得和司马家的避讳,私下嘱托张春华时常进宫,多陪陪郭照。

张春华每每看着郭照的样子,难免无力心酸。她是个素来要强的爽利人,放往日非拉郭照起来提剑骑马干一场再说,可是,她们再不是当年潇洒闯江湖的张春华和郭照了。司马夫人的名号多少磨掉了她的快意恩仇,开始学会权衡利弊,而深宫的岁月何尝不是把阿照蜷缩成了郭贵嫔,早已习惯了默默饮泣。

阿照的眼泪把她的心都哭软了。她为这个妹妹能做的只有握着她的手,让她能够开怀畅哭。好在家中的事都渐渐平息,没有多少需要操心的,她也能放心陪着阿照。这日她准备出门,一掀开车帘,正值盛暑,却觉车内凉浸浸的,转头便问道:“这里头怎么这么凉快?”

夏侯徽在马车旁虚扶着她没有说话,侯吉在后面笑眯眯的回道:“是少夫人出的好主意,知道您今天要进宫,早早的便将冰鉴放在了马车里了,里面还有些少夫人洗净准备的水果,夫人,您这一路上可享福了。”

张春华瞪了他一眼,转头对夏侯徽道:“不必这么麻烦的。”

夏侯徽笑着摇了摇头:“不麻烦。贵嫔的身体自然是要紧,母亲也要多保重,儿媳一天到晚在家,帮不上其它,这些微末小事还是能做的。”

张春华笑了笑,温言道:“是你有心了。”说着见司马昭木愣愣的站在后面,指了指他道:“果然还是女儿贴心,养儿子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尽会添气!”

司马昭几步上前,一手撩起车帘,一手从夏侯徽手里接过张春华的手臂,往里使劲推了推,笑着嚷嚷道:“行了行了,娘,赶紧去吧,小姨要等久了。有多少教训的话,下午儿子去宫门前等您,管让您骂个够。”

张春华被塞了进去,转身就打了司马昭一下,笑骂道:“你就泼皮,谁耐烦骂你了!”看着夏侯徽又道:“你也别整天呆在房里,司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多出来走动走动,要什么、做什么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别好好的给闷坏了。”

司马昭瞥了夏侯徽一眼,阳光下她容光的脸泛着轻快的笑意,认真的点头称是。他收回了目光,转过头去,一把放下帘子,挥着手示意马夫赶紧走。

目送马车驶离长街不见了,司马昭一个招呼都没打,转身进府去了。夏侯徽觉着他擦身而过带起的风里总憋着股子气,有些错愕,想着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脸色,心里不解,她到司马家以来一直谨慎小心,自问没有做错什么,那么,大婚那晚给她送吃食的少年去哪儿了呢?

侯吉也觉得这情势不对,不知道二公子怎么就跟少夫人杠上了,依芳听他嘀咕了好几遍,都没有做声,二公子表面上凶巴巴的,但未必真那么讨厌少夫人。

老太爷刚走那会儿,少夫人的陪嫁丫头零露无论是要吃的还是要喝的,都总被府里的人刁难苛刻,是二公子让她出面好好整饬了众人,又刻意和零落交好,她们的日子才好过一些。

二公子跟少夫人话说得不多,一开口就是夹棒带刺的,但她偶在他面前说少夫人的不是,他都会格外生气,有次她顶嘴说“你不也是对她不满才凶她么?怎么偏我说不行?!”二公子楞了一好会儿气急败坏的说“她再不对也是司马家的主人,你只要尽本分好好服侍她就行,凭什么在后面嚼她的舌根、道她长短!”气得她哭了一晚上,好几天没有理他。

但,若说二公子对少夫人好,她也拿不准,她总觉着二公子一直躲着少夫人,好几次远远的看到少夫人过来,二公子转个弯就不见了。尤其是后来大公子和少夫人感情渐浓,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多,二公子因为避嫌,连后院都去的少了。

大家都在琢磨司马昭的态度时,司马昭也烦得很,看到夏侯徽的时候,他挺烦,看不到的时候,更觉得烦。更糟的是,他觉得他可能得了癔症,先时只是时不时的晃神想到她勒缰立马的身姿、红灯下的脸庞、明眸巧笑跟他回话......后来愈发不可收拾,吃饭的时候,她坐在他旁边,看书的时候,她浮现在竹简上,练剑的时候,她又在一旁给他抚琴助兴......

他一把甩了剑,坐到了地上。依芳捧着他洗净的衣服,忙跑过来,问“二公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

司马昭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站起来,捡起剑,回房换了套衣服就走了出去。依芳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举起了拳头,暗暗气道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司马昭刚到前庭,便见一团人围在一起,他脚下停顿了一下,也走了过去,没有惊动他们,只是踮起脚伸头看去,只见当中坐了三个丫头,正拿着彩线穿针。

他皱着眉,又探身向前一步,低声问前面的人:“他们在干嘛?”

那人回道:“今天是七夕,丫头们正在穿针乞巧。”

因张春华素来不在小儿女的事情上用心,一直以来府里便没有过“女儿节”赛巧的习惯,因此书上虽读过,认真说起来,司马昭这也是头一回亲眼所见,便又问道:“那就是七孔针?”

夏侯徽回头一看,见这喋喋不休的人却是司马昭,笑着又回道:“结彩线,穿七孔,谁穿得越快,谁乞到的巧就越多。看,春枝要赢了。”

司马昭见前面的人是夏侯徽,也怔了一下,悻悻的低下了头,“哦”了一声。却见春枝跑了过来,朝夏侯徽福了一礼,夏侯徽从零露手中接过一匹布,递给了她,笑道:“一直听说你的女红了得,今日见你穿针引线,我便知道我身边的第一能手零露也要比下去了。”

春枝羞怯一笑,双手接过,满心欢喜的垂头道:“谢少夫人赏。”

夏侯徽却摇了摇头道:“是夫人见你们这段日子辛苦了,便趁着今日放松放松。跟你们玩了这会儿,我也要回去歇一下了,你们再玩玩,谁赢了,只管找零露领赏。”

众人欢声应了。

待夏侯徽出来,司马昭早不见了人影,她便也回后院去了。

司马昭出来,觉得头更加晕乎乎的,抬头一见,旁边是家医馆,便抬脚走了进去。

大夫把了半天的脉,眉毛眼睛皱成了一团,最终还是揪着胡子问:“公子这是问的什么病?”

司马昭哽了一下,“我觉着可能是癔症。”

大夫又仔细看了看他的神色,没有说话,司马昭便急急的说道:“我最近老是看到一个人,不管做什么事情,她总冒出来,连睡觉做梦她都朝我笑,对我招手。就跟真的一样。”

大夫又给他探了探脉,轻轻“嗯”了一声,道:“每每看到想起,是不是总觉得心脉躁动,头昏目眩,手足无措,口齿不清,行止异于寻常?”

司马昭连连点头“是是是”,又急着问道:“大夫,是癔症么?可有药可医?”

大夫一把甩了他的手,吹着胡子道:“胡说什么癔症?是什么病你不清楚么?你这是有相思的人了,叫你家人上门提亲娶回来,就什么毛病都没了!”

司马昭闻言就像被人打了一头闷棍,半天没回过神来。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总抱着万一的侥幸。

走出了医馆,晃晃悠悠的走在大街上,他苦笑,其实,大夫没有说对,他终究还是“病”了。

大哥常说他好胜心强,想要的东西无论是明取还是暗夺总要弄到手。爹也常训斥他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都非得得到。他却认为,既然是自己想要的,当然就要放在自己手里。所以无论是小时候娘给大哥做的木剑还是学堂里师傅为六艺第一名准备的战国画戟,软磨硬泡的纠缠、悬梁刺股的苦练、戳其软肋攻心为上的谋算......他总能得偿所愿。

此前十多年,他没有尝过愁的滋味,即使司马家在朝堂中的地位如履薄冰,他也有豁出一条命杀出生天的孤勇,所以很少会有灰心绝望、五内茫茫的空落。

而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他还不知道她是他想要的,她已经成为了他永远不可企及的。

她就像是水,他就是面糊,一遇到她,他就迷迷糊糊的什么都搞不清楚了,总忘了自己是谁,在想些什么。当他终于似乎明白了什么,却也明白了这世上第一个无论他多么想要都得不到的欲望。

伴随着这种“明白”的心情让他措手不及,一边欢喜一边痛苦,然而内心的水火相煎除了自己承受无人可以分解。

不过,他相信熬过一段,以后会好的,毕竟他还年轻,只是一时的萌动,以后娶妻生子时都完全不会记得现在的这种痛苦了吧。

慢慢的他就可以接受这一切,她是大哥的妻子,是他的嫂嫂,坦然的从容的面对她,真正的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嫂嫂。

不知道那个时候还会不会觉得遗憾,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叫过她一声名字的时候,“嫂嫂”就成为了他这辈子对她唯一的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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