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话|被人掩盖的那条路
文/叁两
山的尽头是千万户人家，出山的路只有一条。这条路极其坎坷满是陡峭，有人走着走着就疯掉了，有人走了一辈子没有走出死在了路上。
余家、佘家
余亦一是亦字辈年龄最小的，17岁。生性叛逆，不遵循余姓族规常常被罚跪在祠堂里。她的性格怎么会乖乖的罚跪在哪呢。今天是三月三人们出山的日子，余亦一昨晚因打翻了村里下雨天接的雨水被父亲及族中长辈罚跪到祠堂。村子里以前是靠雨水生活的（喝雨水、用雨水做饭），现在村里有了水井吃喝不用雨水，但还是有接雨水的习惯，将其用来浇灌庄稼。
余亦一每年这一天都会爬上村口的大树上，看着一群人背着行囊出山去。余亦一虽然被罚跪在祠堂里，可她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呢。天色还未亮，余亦一从祠堂里偷跑了出来，一大早就爬上了村口的树等着村里的人来。
余亦一躲在树上看着陆陆续续来村口的大爷大妈用布袋子装好干粮，用塑料大桶装上一架子车的水送儿子出山。余亦一的父亲也在其中，因为余亦一的哥哥余纸慕今天就要踏上出山的路。余纸慕自知妹妹会来便东张西望。余亦一向哥哥招手并摇了摇树。余纸慕看见了妹妹，痴痴地看了一会和父亲说了几句便拉着家里仅有的架子车就出发了，还带走了家里的信鸽。
这一天来的人不止有余家的，因为三对山里的人来说是吉祥的数字，所以佘家人也选择这天出发。余亦一在树上看着佘家人也同样备好了一样的东西，可他们的袋子不像哥哥的那么重感觉轻松极了。余亦一藏躲在大树上看着余姓和佘姓的人带着同样的信念怀着不同得心情从村口走上了出山的路。消失在山头处。（佘家的队伍里有男有女可余家出山的人只有男性。）在余亦一的眼里出大山的路只有一条，她每次看到的都是他们走向了同一条路。
他们翻过一座山眼前依旧是山，翻过一座面而面临的山更高更大。
他们一同翻过了必须翻过的几座山。然后余姓人踏上了那条异常艰辛的出山路，佘家的人则走得是另一条路。
余纸慕在出发前父亲说过：佘家人只会和你们走几座山，之后他们会走另一条路。你跟着他们走我给你带够干粮，有什么问题或者发现就写信用信鸽传回来。余纸慕则在分口处跟着佘家人，跟着佘家人走得不止余纸慕还有隔壁余小的儿子。领队的是佘老大的外甥，余纸慕跟着他们走。他们绕道又回到了佘老大家的后院，余纸慕和余小的儿子被看得死死的，不留逃走的机会。翻山淌水不过路途好走多了，可每每走一段路都会有劫盗出来搜刮钱财。佘家人总能从口袋里掏出银两，余纸慕只好用食物抵押，而余小家的儿子因为干粮不够也没有钱财被劫盗杀了。这天夜里余纸慕最后一点口粮被夺走后，只剩下下山就出了山。
余纸慕给父亲写了信：领队的是佘老大的外甥，过往需要钱财。余纸慕饥饿得爬到山顶下山时没了力气腿一发软滚下了山。
有多少人走出大山谁也不知道，走出去的人也都没有回来过，只是寄回些家书和钱财。来信寄钱的大多是佘家人，余家人少有。大山里的人每天都在期盼着有自家的信到来。
小余的抗拒
余亦一是个女孩，她从来没有想过走出大山。她光着脚丫整天在村子里跑着，在水沟里正玩着就看见自家的信鸽飞过。她急忙地跑回家以为哥哥给她写信了。进了屋子就听见父亲叫她去房里，父亲将余纸慕的信折起来放去桌上问道：“你想走出山去么。”
“啊？余家女孩不是不可以么。”余亦一很吃惊。
“总有办法的，这你不用管。”父亲说。
余亦一当然很乐意去了，父亲思量再三在屋里取了东西就出门了。她偷偷着跟着父亲出门，看着父亲来到佘老大家，两人在屋里谈论着些什么。余亦一躲在门口偷看偷听，模糊得看到父亲从口袋里拿出来几百块钱，说着想送余亦一出山。余亦一跑去村口爬上了那棵树望着天上的星星是那般明亮。
夜里余亦一睡不着，看着余家的祠堂感觉周围一切都是虚的，她也不知道明天可不可以出山去。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就被父亲叫醒，穿着男孩的衣服也减去了头发，带了几口干粮就去了佘老大家。
佘老大家还站着平常和她一块玩的小男孩。佘老大外甥问余亦一父亲：“身份证明带着没？”
余亦一父亲：“带着，带着。”双手递给了他。
“嗯？怎么是女孩子。”佘老大外甥说。
佘老大凑过来指着那个女字说：“这明明是男，怎么是女呢？年纪不大怎么不识字了！”边说边使眼色。
“奥，对对对眼睛花了，是女字看错了看错了。”带着一丝怪怪的笑。
“不，她是女孩子！”小男孩说。
佘老大提醒了小男孩几遍，小男孩还不停得说。佘老大扇了他一耳光这才不说了。
余亦一听着父亲的叮嘱：“出去了记得寄钱回家。”余亦一看着父亲佝偻着走出佘老大家。
余亦一和小男孩被带到佘老大的后院，走到了山里的小路上。翻过山蹚着水没有几天就走出去了，路上也没有遇到劫盗。没有村里人说得那么艰难，余亦一想跑回去告诉余家族里的人们，这里走出去会更近更方便。
余亦一一路不停地跑了一天一夜到了村子里，翻过佘老大家的后院。跑向家去时路过祠堂，看到族里的人在议事。她喜极了赶紧跑进去喘着气告诉说：“佘老大家后院有一个能很快走出大山的路，很容易就能到达山外。”
余家人看着余亦一，他们并没有感到高兴。因为他们每个人都知道佘老大后院有一条路。因为他们都想通过佘老大把自己家人送出去，也不想让别的人知道。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可悲可笑
佘家人因为余亦一说出了这则人尽皆知但没人提起的事。族人决定将余亦一关进了佘家祠堂。余亦一父亲来看她时说：“我们都知道那有条路，只是不知道多少钱财能送你出去。是你哥哥写信来告诉我今年需要多少钱能送你出去。出来后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贫苦的人掏不起那些钱走不了那条路，你挑明了会刺他们的心。富有的能掏起只能想告诉别人自己是靠走那条艰难的路才出山的。所以不要说，装在肚里就好。”
余亦一这一关就是三年。
佘老大照旧会送人出去，村里人也照旧每年三月三会有一批人走着满是坎坷的那条出山路。只有余亦一走不出去了她也不愿出去，她被放出来后整日光着脚丫游荡在村里，看着这里的人们奇奇怪怪的但又正正经经真真实实的。
山里到了春天，长满了刚出牙的草药。余家人每天发了疯得去采。一旦有免费的野菜草药，他们总很贪心。不出两三天就采完了，不给草木留一点生长的机会。采来的都卖给佘家人，佘家人拿出大山高价卖给那里的人，得了钱财分给出山的人让他们寄回家里。
他们靠着这样的大山法则生活着，一旦有人想要破坏这法则就会得到和余亦一相同的下场。
余亦一觉得他们可笑，可发现自己才更可笑。笑着佘家人笑着余家人也笑着自己，向大山深处走去了。之后没人再见过余亦一，每年的三月三当山里人要出行时都会听到一种笑声。
三月三到了，大山里的一批人准备出发了。这时传来怜悯狂傲的笑声，可余家和佘家人都将其视为吉祥，这笑声能让他们走得安心。
出行人们的身影消失在送行人的视线里，消失在山头处，消失在那条没有划痕却很明显的分岔路口……
投稿：岁月拾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