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笼（三）

那天，我找一个人找了很久，我找到了她的家，但我始终都没有进去。从那以后，她就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如果不是命运的安排，我们又怎会再次相遇。

丽芳说，我也以为再也看不到你，我的家庭需要我做出牺牲，他们太小，我不能自私。

也就是那时候起，身为独生子的我第一次知道兄弟姐妹间需要有人作出牺牲，减轻家里的负担。

我说，以后我会好好待你，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和那天一样，夕阳染红了整片天空，我在她家门前的树林里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放弃了，没有进去。我害怕面对抉择，害怕面对她失望的眼神。

“你就是个长不大的巨婴，永远活在父母的阴影里。”

我肚脐眼里的疙瘩又开始隐隐作痛，争吵的起因往往只是一个很小的细节，但爆发出来的却是多日以来累计的尘垢，导火索引燃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上厕所要把门关好，这个家里不只有你一个人！”丽芳似乎很不耐烦，她已经隐忍了很久。

“好好，下次一定记得。”我挤出笑容敷衍着。

“下一次，下一次，永远都是下一次，你什么时候听进去过我的话？”丽芳像是故意吼了出来，眼眶有些微微发红，泪珠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你小点声，爸妈和孩子都睡了，不要把他们吵醒了。”我不知道她突然抽什么风，跟吃了火药一样。

“我真的受够了，王齐，你从来都没有为我想过，从来都只考虑你的家人，你的孩子，而我就像一个外人，这个家根本就没有我的位置！”

“你胡说什么，丽芳，你扪心自问一下，我这些年对你不好吗？”我的脾气也一下上来了，无名的怒火在胸口燃烧。

凭什么，凭什么你丽芳能说出这样的话？她的话让我感到心寒。

“你爸爸上厕所也不关门，你妈妈可以随意进我们的房间，我还有一点私人空间吗？你这么大个人了，就连内裤也让她洗，你不觉得羞耻吗？”

“那不是给你分担家务吗，她有什么错，爸爸年纪大了，有时候忘记了，就不能宽容一点吗？你现在发什么疯，我上一天班这么累了，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

“好，我体谅你，谁体谅我，我坐月子的时候你做了什么，你妈妈又做了什么，她煮的汤放那么多盐是怕我不得痛风吗？就连吃剩的面汤也给我喝，说有营养，你们就是这么对我的？”

“别给我提月子，孩子是不是我的还不一定呢！”我突然脑袋一热，说了一句永远不该从我嘴里说出的话。

“好啊你王齐，在这等着我是吧？对，我就是个破鞋，我和你结婚之前就不是处了，孩子也不是你的，你满意了吗？我这就带着别人的孩子走，不在你们家给你们添堵，以后我们各过各的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丽芳，你听我解释！”我拉住丽芳的手，苦苦哀求。

“让她走，一个大男人还怕找不到老婆！”父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板着脸，似乎已经听了很久了。

丽芳走了，我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放开了，或许是她的力气太大，我没有抓住。我想追上去，但却被声音打断。

“你去追，追了就别回来了，我没有你这样没用的儿子！”

父亲的威严是刻在我的灵魂里的，在家里从来都是他说了算，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沉默地抱头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