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

       清晨的阳光照进房间，满满的温暖，X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起床刷牙上厕所吃早餐，这些上班前固定的程序，他熟悉得像呼吸一样，闭着眼睛都能做完。和往常一样，出门前他在门口的挂历上打了一个叉，距离他画红圈的那一天还有十天，他急切而又满怀期待地等着那一天。

        走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他和其他人一样行色匆匆，即使如此，他也不忘在匆忙行走的间隙里观察。那个人他的脑袋很方正，五官立体，显得独特而精美；这个人的脑袋虽然也方正，但是五官的搭配因鼻子太大显得整体不很协调；还有些人的脑袋，看上去像是一个放了很久没吃的茶叶蛋，丑陋且令人作呕。X赶紧打开自己的手机，对着手机相机看了看自己的小脑袋，虽然不那么精致，但好歹不显得陈旧，他简单整理了下，又接着阔步向前走去。

        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刻，是他进入工作大楼的那一刻。因为他工作的大楼是W城最高端最繁忙的写字楼，在这里，每天都能见到形形色色的漂亮的小脑袋， 他们的主人昂首阔步， 神气地在大楼里走来走去，仿佛在炫耀着自己价值不菲。X很开心能在这栋大楼里工作，虽然他只是这个大楼一层最普通的前台，但他仍为自己的工作感到自豪。穿梭在楼层里的衣着考究的人们，对他来说像一件件艺术品，光是欣赏就能让他感到愉悦。

         而比欣赏艺术品更让他感到愉悦的就是，看到手机上工资进账的消息。他已经连续省吃俭用大半年了，就差十天就是发工资的日子，那也将会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日子。

         事实上，他的工资确实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的增长，在这栋大楼工作了五年，他的工作已经比实习的时候翻了一番。虽然和大楼里面的人相比，他的工资只是九牛一毛，但他每天仍旧还是兢兢业业地工作，早早就到达大楼前台，精神奕奕地站在那里，注视着这所大楼的一举一动。如果在这里工作超过一年的人，他基本上都能清楚地记得他们的小脑袋。比如Y的脑袋，他就记得十分清楚。既漂亮又精致，和五官的搭配也完美无缺，可想而知Y的收入一定让人难以想象。而他和Y也有过那么几次简短的对话，Y去前台给客户办理前台登记的时候，正好是X值班。办理完登记的时候，X听到了客户和Y小声地讨论了他的脑袋。

         “他的脑袋看起来不错诶，就是给人的感觉，和这栋大楼有点不匹配呢”一个客户说。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好看是好看，但就是说不上来哪里有点廉价”Y接了一句话。

          X呆呆着看着落地窗里自己的小脑袋，出神了好久。

       眨眼间，到了发工资的日子，看着手机账户的数字，X兴奋地不能自已。刚下班他就飞也似地冲出了大楼，直奔大楼旁边那家商店。老板看到一个不速之客闯入，正准备驱赶，X喘着粗气指着玻璃柜上一颗精致的头颅说：“老板，这颗我要了”。老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知道这颗头颅多少钱吗？”他直接拿出手机账户给老板看，冷淡地说了句“给我现在换好”。老板不再作声，慌忙的从玻璃柜上拿出那颗精致的头颅，小心翼翼地拿下他脖子上那颗，然后换上，把他带到了镜子旁。

       他看着镜子里这颗崭新且神采飞扬的头颅，满意地扯出了一个微笑，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商店。

        第二天，Y又给客户办理登记，X故意站得笔直， 可惜Y一直忙于和客户沟通交流，根本没注意到他那颗漂亮的头颅。

        就在他们办理结束的时候，一个客户悄声的和另一个客户讨论着：

        “你看到了吗，那个前台的脑袋，好奇怪哦！”

        “对啊，这么高雅精致的脑袋，和他那一身前台制服根本就不搭，不会是偷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