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我的悲欢离合 20 退却
江离轻轻敲了几下卧室门,还没得到回应,自己就先不耐烦了。
合欢倒是兴趣大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进江离卧室,就是走马观花也要把他的房间当景区一样参观个遍,任何角落自然都不会放过。
江离是标准的“灰色系”男生,他的房间,除了书桌上合欢那双扎眼的红色手套外,就再找不到一处带有色彩的东西。
万”灰”丛中一点红,手套自是最先跳入合欢的慧眼。她来不及分辨被“四仰八叉”贴在墙壁上的乔丹、梅西和C罗,来不及去瞧一眼立在书桌旁边的“霸王龙骨架模型”,就径直走向书桌。
江离在门外来回踱了几步,一直未等到屋内回应,自己仅有的一点耐心也渐渐被消磨殆尽。但一想到自己卧室有可能被翻个底朝天,自己又不甘坐以待毙,所以他定了定神后,就对着门悄声吼道:“江合欢,要是不想惊动爸妈,就赶紧给我出来。”
“咯吱”一声,门突然开了个缝,里面一束橙色的柔和灯光射了出来,刚好打在重心不稳的江离身上。
屋内很快探出来一颗合欢的小脑袋,她眨巴着双眼看着江离,拿出藏在屁股后面的红色手套,”你屋里放着我的手套干嘛?”
江离语塞,顿在原地一时忘了回答。
合欢朝江离傻笑了一声,就转过身进了自己卧室,留他一人呆在原地,忘记回神。
对啊,为什么要留着她的手套呢!江离懊恼,可合欢早已经关上了卧室门,不留给自己任何解释的机会。
想想今天买蛋糕的事情还没解释清楚,江离转过身又硬着头皮抬手敲了两下合欢的卧室门,知道她听得见,江离便对着透着光亮的门缝轻声说道:“江合欢,今天放学林夕突然摔伤了,我送她去了医院,所以失约了。”
屋内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江离知道合欢还在生气,他摇摇头,无奈叹了口气。将要转身之际,又突然顿住脚,像被什么弹了后脑勺似的,他快速抬起头,眼睛平视紧闭大门的合欢卧室小声说道:“江合欢,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说这么伤感情的话,我不喜欢听。”
客厅最后一盏灯被熄灭,只有一丝柔美的月光透过窗户直射进来,江离斜乜了一眼,就跨进了卧室。
良久,听到江离卧室门闩卡上的声音,靠着门后环膝下蹲的合欢才轻轻回答,“好。”
正如天底下所有的兄妹一样,合欢与江离的关系就像火车前行可算步入了正轨,唯一的遗憾,是合欢觉得江离那种优秀到快要“绝种”的男生,竟然喜欢林夕这种欲言又止欲笑还颦的女孩。
第二天一大早,江离就匆匆赶去医院陪林夕。作为林夕男朋友,对于受伤这种事江离本该寸步不离,但因为课程紧张又不是周末,江离必须在第一节班主任的英语课上赶回学校,才能避免他与林夕一同“消失”而招致无妄的口舌之灾。
刚到医院时,江离就碰见了外出买早餐的林父林母,二老笑容可掬地打量着江离的全身上下,舍不得放过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因昨晚林夕受伤,二老太过匆忙而错过了”考察”江离的最佳时机,所幸今日为时不晚,二老宁可不吃早餐也不愿放过这个机会。
“江少爷,还认识我吗?我们有好久不见了呢,昨晚太匆忙了都没好好看你,我们家林夕出国之前呀,你还那么小呢…”林母眯笑着眼睛,抬起自己白白胖胖的胳膊比到自己粗若水桶的腰部位置,嘴里不断发出“嘿嘿嘿”的笑声,“现在都长这么高了,真是一表人才啊!跟我们家林夕…”
话还没说完,林母就开始幻想,并自己在一旁开始发笑。她嘴里未说出来的,江离猜想,一定是“郎才女貌”。
江离生平最讨厌这种打扮浮夸的女人。这天气最多也就刚进入初夏,可林却母穿着一条长到膝盖的红色大花雪纺裙,头上一顶奶油色大沿遮阳帽,眼角折起来的皱纹里夹着一层厚厚的防晒霜,血红色嘴唇像是生吞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龙虾那样让人内心作呕。
江离只看了一眼,就被她那一身“海滩”风的打扮给了自己一种酷暑难耐的错觉。
一想到这种女人以后要当自己的丈母娘,江离就觉得胃中翻江倒海,整个身体找不到重心,犹如晕船。
江离将自己的视线挪向一边并没有回应她,表示自己并不想站在医院门口跟两个多年未见的一男一女说着无关痛痒的话题。林父转头向林母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住嘴,林母得到指示后就真闭上了自己那只血淋淋的嘴巴。
几句寒暄过后,江离就匆忙逃离现场,就像像刚被一场瓢泼大雨浇过一样,他觉得自己全身甚至连肺腑位置都是潮闷不堪。
他苦笑几声并喃喃自语,“可能真去沙滩逛了一圈,还坐了船,海风吹多了的缘故,一定是这样…”
跨出电梯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使劲将他往回拽。一想起走廊尽头那间紧闭着的病房门里躺着是面色憔悴的林夕,还有她故作姿态的可怜表情,他的眉头就不自觉的皱起,像有人在地上倒了一大堆胶水粘住了自己的双脚,他迈不开步伐。
昨天晚上,他接到了陆悲含的电话。
他知道陆悲含只是在陈述一个看到的事实,放学后他背起书包刚刚转身,就看到林夕故意摔倒。可他将自己所有的怒气强加到悲含身上将他当做出气筒,他到此刻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恼什么。
是恼林夕用这种方式吸引自己的注意,还是恼她让自己在合欢跟前成了一个失信的人,他自己也不知道。
后来江离被从电梯里出来的病人推推搡搡了好几次,才发觉自己站在电梯的正门口,堵住了别人去路。
于是他转过身,迈开步子,走回电梯。
林父林母提着中式早餐回到病房时,只见林夕一人呆呆看着电视身旁并无他人。他们以为江离至少得呆到二位回来才会离开,林母纳闷的同时,将早餐递给林夕便问闺女,“江离呢,这么快就走了吗?”
林父向上扶了扶眼镜坐在一旁,一边替女儿剥着茶叶蛋一边附和:“就是呢,夕夕你怎么没留他一会呢,昨天还没好好谢谢人家呢。”
林母迫不及待回道:“是啊,他都长那么高了…”
林夕接过父亲手中剥好的茶叶蛋,咬了一口,觉得太咸。但水又离得太远,她竟意外发现,在她心中江,江离这个名字远比现在想要喝到水的自己更重要。
于是她轻轻抬头,转头问父亲:“江离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