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知青老师
七十年代的婺源,是一个偏远的小县城,与外面交流并不是很容易。
80年代初县城河东的浮桥我的小学是在大队中心小学读的,那时村村都有小学,小点的村子是复式教学班,就是1到5年级的学生坐在一间教室里,一个老师,轮流给不同年级的学生上课,给某个年级的讲课,其他年级的学生就做作业,这样交叉进行。现在的农村小学数减了很多,许多的村子都不设小学了,只有大的村落才有,基本上都要去乡(镇)中心小学读书了,6、7岁的孩子就得住寝室里,对孩子对家长来说极为不便。
读三年级时,教我的是一个外地女老师,当时听大人说是下放到我们村的,小时候也不知道知青是怎么一回事,她叫王眉华,教我们语文。王老师戴眼镜个子算是高大的,与学校当地的老师就是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当时也不说不出个一二来,就是觉着不一样,洋气。象我们的校长,上课开会一口的当地方言,现在回想起来还蛮有特色的呢。王老师一来就把我们编为一个排(别人都是叫班的),选任学生干部,大家的兴致也高。王老师教课极为认真而严厉,班上那些平素捣蛋分子算是遇到真神了,自然就老实多了,以前教过的老师一看,开心地笑了:也有你怕的时候,你再调皮一个试下,那些被“收拾”的同学私下里叫王老师“上海婆”。而课后的王老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跟大家有说有笑的。
记得有一次我上课听写不认真,王老师走到跟前,把我的铅笔拿过去,折断了,当时觉得很是委屈。过了一天,王老师叫住我说,昨天的事对不起了,这是老师赔你的铅笔,还有这个本子送给你,以后读书要好好努力,知道吧,我赶紧的点点头,当时还真有点儿懵了,所以一直到现在还记着这事。后来毕业后去县城上学就没有王老师的消息了,再后来听人说王老师调到县城的小学教书了,等我大学毕业回到县城中学教书时,听人说王老师回上海去了。
读初二时班主任是汪德生老师,他是上饶人,不过他只教了我们一个月的数学就换走了,新来的班主任叫钱文俊,上海知青,在梅林的小港插队,刚调来,教我们语文。钱老师对大家很好,我们有事找到他宿舍里去,事说完了,钱老师就从铁皮食罐(当时很流行的印着美人头像的那种)里拿出糖什么的叫我们吃。钱老师的语文课很风趣,上课不紧不慢的,脸上总是带着笑意,下课后还同我们一块踢球呢,虽然当时的婺中并没有足球场地,更没有什么草坪地了,大家在教室前的空地上踢得可欢了,足球只要一到钱老师脚下,我们就很难抢夺过来,他轻轻地点着皮球,左右闪避,一抬脚,球又进了(并没有什么球门,只是两件外衣摆成的)。我也从此喜欢上了踢足球,高中时还代表县里去鹰潭市参加过上饶地区的中学生足球赛呢。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听其他的老师说钱老师考上大学了要走了,那一年是1977。
后来我高中毕业考上了当时的上饶师专中文系,你知道教我们《现代汉语》课的是谁吗?竟然是钱老师,我们也算是故人重逢了,那份欣喜自然是真真的。《现代汉语》课只开一学期,课余时常去钱老师宿舍坐坐,有时他会向我了解婺源话的发音,作各地方言语言方面的研究用,我问老师还踢球吗,他说踢呀,我还是校足球队的呢。但凡学校有足球球讯,我都会去看钱老师踢球,他踢后卫。我快毕业时,钱老师说他要调回上海工作,不教书了,去一个什么区上班,好像是从政了吧,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想来钱老师也已退休正安享晚年了。
读高一时教物理的也是下放婺源的老师,也是上海人,他叫韩纲忠。韩老师治学严谨,物理课讲得通俗易懂,只是为人不苟言笑,课余与他的交流不甚了了,不过印象还是有的。还有教我高中英语的老师,一个叫徐发生,哪儿人不清楚,也是下放婺源太白的,一个姓廖,名讳不记得了,我们学生私下里叫他老廖,两位英语老师有一个共同点,讲课极认真细致,一点一点地讲,生怕学生不懂,还自己刻钢板印习题,现在很多人都不知道刻钢板是怎么一回事了,那是将蜡纸放在刻字的钢板上,用钢笔(其实就是钢针)一笔一划地刻写,可费劲了。
在我们这样的小县城中学里,当时有不少的知青老师,那时本地老师上过大学的不多,而这些老师有知青,也有从大城市下放来的,当我们的老师是有余的,也让我们了解到了我们山区之外的一些东西,加上知青老师都是先下放农村后上来教书的,他们的生活阅历知识构成,都能带给我们不一样的感受。而现在学校的一些老师,他们大学一毕业就分到学校,除了传授一些知识性东西外,其他的还真不敢恭维,当然时间是能磨炼人的,人家刚毕业也不能苟求人家是吧,人都有一个成长过程的。用现在的话来讲,这些知青、下放来的都是名师呀,只是那时的自己太不懂事太不知道要了,这么好的老师都给错过了,闲下来想想,真的是后悔不已呀。
现在的我与知青老师,天各一方,唯愿我的知青老师们,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