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学大师段正元先生论《师道之变迁》
柳哲
段正元先生遗像
作者祭扫香山万安公墓段正元墓
香山万安公墓段正元先生墓园
近读儒学大师、现代孔夫子段正元先生文集,其中《师道之变迁》一节,为其民国六年丁巳(1917年)九月十二日传道演讲之记录也,今收入《段正元文集》(2017年11月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笔者标点整理后,重新发表,相信对于师道不尊、道德滑坡之当今社会,定可振拔人心,为尊师重道之一助也!
《师道之变迁》全文如下:
书曰:“惟皇上帝,降衷下民,若有恒性。”传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则性命之源出于天,于此盖可征矣。”然从后天观之,有圣贤焉,有愚鲁焉,有善人焉,有恶人焉,成就不齐,此又何说?无他,人自有生之初,所禀气质,有厚薄清浊之分,有生以后,习俗变化,有善恶是非之殊,全其本来,则为圣贤,否则六根用事,六尘相接,致先天之性,流而为情,情流为欲,欲生妄,妄而贪、而嗔、而痴,有此贪嗔痴,则心之所好,身之所为者,皆欲妄中事也。败度纵礼,戕贼性命,虽欲全本来之面目,焉可得乎?所以根虽同一本而来,而其自成之枝干,则难免无灵芝楚茨之相形见绌也。天地于此,不能无憾焉!是故天佑下民,作之师,惟其克相上帝,教化世间,以正万民之性命,齐人类之不齐,恶人遇之,得为好人,好人遇之,得为善人,善人从之,上为君子,君子师之,成圣成贤。一乡师之,一乡兴让;一国师之,一国兴仁;天下师之,天下大同。师道岂不大哉!师道岂不重哉!故自二帝三王,承天立极,设司徒之职,典乐之官,敷五教,扰兆民,自王宫国都,以及闾巷,莫不有学,授学之师,则躬膺重道。其于小学也,则有小学之师,教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及其十五而入大学也,则有大学之师,自天子之元子、庶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与民间之俊秀,皆雍雍一堂,受学于其间,教以诚正修齐治平之大道,尽性至命,经纶参赞之实功,修己治人,体用兼赅,居师位者,尽职以承天,而受业者,各竭诚以自强,迨其学成德就,则推其所学,以征诸庶民,尽性于世,此唐虞三代之盛,所以治隆于上,俗美于下,而迥非后世之所能及也。
及周之衰,贤圣之君不作,而师位不尊,大道不重,教化凌夷,式微已极,幸孔孟生于其间,怀抱大道,志欲行而莫之识,栖皇在野,私相授受,虽未行道于当时,而创万世不磨之道范,师道之立,亦云幸矣!自是而后,大道不传,师道几息,而士尚奇谋术数,以凌轹王侯为事,置大道于不顾,故其气傲,西汉矫战国之弊,辱儒慢士,使天下之士,俯首而就功名,其气懦;东汉矫西汉之弊,崇奖高尚,使天下之士,抗志而言名节,其气浊;晋魏又矫东汉之弊,贱礼法而崇恬退,其气放;有唐以来,正学绪微,儒生士子,往往溺于杂学、术数、词章之习,体有不明,用即不周,即有杰出之才,不过随所学以就功名而已;至宋儒周、程、朱、张辈出,崇高理学,虽极一时之盛,然而执着拘墟,不克有为;明季中叶,王阳明矫宋儒之弊,倡知行合一之说,顾否塞已久,沉痼难复;逮夫清季,制沿科举,学尚文章,习儒者,终日伏案,斗室不出,惟功名是图,然亦有二三贤士,由功名上进,效忠于国,造福于民者,究其师徒讲学之时,尚无离经叛道之习,以视今之辟圣人之道德为迂阔,窃科学之皮毛为文明者,犹彼善于此矣。
然以天道论之,阴极阳生,否去泰来,而今阴已极矣,否将去矣,是师道当立之时也,中道当传之日也。夫中道之不传,由于师道之不立,师道之不立,由于举世不知尊师,世不知尊师,虽有圣人生于其间,怀抱中道,掌握经纶,亦无从推诸天下,因师之降于尘凡,常与天地同流,天欲行其道,师即宣其道,天不欲行其道,师即隐而不出,所以守中道,而顺天也。
当今大道之机缄已启,天必生圣人以传中道,天下有师也,天下之大本乃立,性命乃正,保合太和,人人有士君子之行。周子曰:“师道立而后善人多。”礼记曰:“民生于三,父生之,师教之,师严然后道尊,可知人不可无师,而天下尤不可无师也。”今天下之无道也久矣,无讲学之师,焉能致乎道,无传中之师,恶足以言学,故师者不啻上帝之化身也。书曰:“式彝式训,于帝其训,故其为德也,聪明睿智,足以有临,宽裕温柔,足以有容,发强刚毅,足以有执,齐庄中正,足以有敬,文理密察,足以有别,溥博渊泉而时出之,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声名洋溢乎天下,德教普遍于世间,凡有血气,莫不尊亲,故中庸称之曰:“唯天下至圣,今舟车已至矣,人力已通矣。”验之子思(孔子之孙)之言,则圣师之出,殆不远矣!师道之立,亦不远乎,圣师出,师道立,唐虞之盛,不难复见矣!虽然又止唐虞之盛而已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