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堕尸案（13）
前一天和朱坤分手之后，何雪有过瞬间的愉悦，觉得接下来儿子定会安然无事，在她的生活里，从来不缺用来达到目的的物质手段，这个手段无往不利，何雪一直都很自信不会有她办不到的事情，但这次不同，关乎到儿子的幸福和未来，她明显感觉到信心不够用了。
焦虑惶恐的何雪对比，傅城快乐极了，工作占满了他的所有空间，没有一点缝隙让别的东西进去，晚饭和妈妈聊天，老想把话题往正在做的上引，说着说着就开始笑，哈哈哈，他笑的特别开心，真心希望所有人都能参与到他的快乐中去。
而妈妈见到儿子时，想的却是他会不会突然被警察揪出来，或者某天丽都酒店太子爷杀人的消息变得街知巷闻，儿子以后的人生都将背负杀人嫌疑犯的罪名。傅城的笑脸像是既真实又脆弱，对他自己来讲是真实的，他真实的在体会着这份快乐，而在何雪眼里脆弱无比，就像一个气泡，像海市蜃楼，眨眼间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天了，朱坤还没给何雪打电话报告调查进度，何雪想他也许只是那么一说，并没有真为傅城的事情操心，当然也可能是自己太着急了，总不能今天说调查，明天就能有结果吧。
下班前，何雪还是忍不住给朱坤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通，朱坤先叫了一声：
“阿姨。”
“不好意思啊，我想问一下你找过那个女孩吗？”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
“找过……”
何雪听他的口气就知道结果不会好。
“没找到吧。”
“经纪人说已经有些日子找不到她了，微信不回复，电话一直关机，我管他们要了电话号码，今天找电信的朋友查了下通话记录，里面全都是和经纪人的通话，应该是专门做生意用的号码。不过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我会想办法找到她的。”
“那谢谢你了。”何雪因为失望而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放下电话，何雪在椅子上瘫坐了一会，拨通了晓鸥的电话。
“晓鸥，我是傅城的妈妈。”
“阿姨？”晓鸥的声音听起来很惊讶。
“今晚有空出来坐坐吗？”
“今晚我要十点钟才下班，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晓鸥的声音并不惊慌，只是带着点迷惑，这让何雪有些意外。
“刚知道你和傅城分手了，想和你聊聊。”
“噢。”电话对面的晓鸥停顿了下，然后问：“是傅城让您找我的吗？”
“是。”何雪第一反应是说“不是，其实是我找你”，不过出口的瞬间改“是”。
“可是我下班已经十点了，会不会太晚？”
“我无所谓，如果你觉得太晚我们就明天。”
“我还行，明天晚班，可以睡懒觉。”
“那我十点钟在你医院门口等你了。”
放下电话，何雪回想刚才晓鸥的语气，觉得她不像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而且听到自己说是傅城让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她的语调马上就提高一截，像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似的。
晓鸥这个女孩到底揣着什么心思呢？敲诈犯碰到事主，就跟没事人一样，而且还表现出惊喜、急切想见面的心情，难道拿视频勒索的人不是她？何雪的心又忽悠的一下悬了起来，如果不是她的话，之前所有的假设全都要推翻。
不管是不是，见面多了解一些信息，总之儿子是不会有事的。
晚上何雪一直在公司待着，看着时间差不多直接去了晓鸥工作的医院。十点过两分，晓鸥出现在医院大门口，何雪按了下喇叭，晓鸥望了过来，何雪冲着她笑了笑。
何雪见晓鸥的次数总共也不超过五次，她对儿子交什么女朋友从来不提意见，给傅城足够多的选择自由，在这一点上她比大多数父母都要开通，但在傅城这边，一直认为妈妈之所以给自己这么多自由，仅仅是因为不爱自己而已。
看着坐在副驾驶上的晓鸥，她和以前见的时候没什么差别，阳光，漂亮，一颦一笑总是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可爱，何雪曾为儿子找到一个身家清白的可爱女孩而感到欣慰。有了多年经商中积累起的阅人经验，她能识别出各种皮囊下的真相，像晓鸥这样的姑娘，只要男人给她足够的物质和爱，她就会乖乖的待在男人身边，而且长相清纯漂亮，带出去也一点都不丢面子。没想到这次竟看走眼了，完全没发现她天真烂漫外表下的自私和无情。
“阿姨，傅城为什么不自己找我啊？”
何雪微微笑着启动车子，眼睛看着前方，幽幽的说：“他最近在忙一个大项目，抽不出时间。”
“他再忙……”晓鸥停住嘴，过了一下才说：“我们的事要麻烦您真不好意思。”
“妈妈帮儿子不算麻烦。”何雪说完微笑了一下，但心里却在翻腾着，这个姑娘的反应明明就是一副无知少女的样子。
车子里安静了一会，晓鸥又问：
“阿姨，傅城想和我说什么啊？”
“等会到了茶馆我们好好聊聊，就在前面不远。”
“嗯。”
要去的茶馆确实很近，也就五分钟的车程，何雪大概是常来，门口的咨客笑咪咪的打招呼，“何姐，你好！”，把两人让到一个包间里，何雪征询了下晓鸥的意见之后点了壶茶还有一些小吃。
何雪看着服务员出去，随手把门轻轻带上，房间隔音很好，门打开时，室外的各种杂音会扑面而来，关上的一瞬，房间又变得鸦雀无声。
晓鸥先说话了，似乎有些急切的问：“是傅城想见我吗？”
“那你想见他吗？”
“我吧……”晓鸥把看着何雪的眼睛挪到了桌子上的一盆兰花上。“那天分手之后觉得太草率了，一起三年了，他对我特别好，我们还想过结婚，说真的，那天的决定太冲动了，可能的话，我其实还是愿意和他在一起。”
“年轻人谈恋爱，闹别扭，分手，再和好，都是这样。不过你们到底为什么分手呢？”
“傅城没说为什么吗？”晓鸥把眼光又转回到何雪的脸上。
“稍微提了一下，但有些问题我还是很好奇，想听听你的说法。”何雪歪着头，微微颦眉，表现出费解的样子。
“那个事啊……”晓鸥显得有些不耐烦。“诶，那个事还是别提算了，其实我很了解傅城，他不是那样的人。”
“晓鸥，你知道我平时不太管傅城的私生活，不知道他都交些什么朋友，喜欢做什么，这次的事我也很惊讶，所以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傅城没说我也不想提了。”
“哦……”何雪看着晓鸥的眼睛笑着说。“既然你不想提我就不问了。”
晓鸥避开何雪的眼神，给她茶杯添满，然后自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阿姨，傅城让您找我……嗯……”晓鸥扭捏了一会才说：“他还想和我一起是吗？”
何雪楞了一下，没想到话题竟朝着莫名其妙的方向发展，对此毫无准备，只好临场发挥。
“他有这个意思，如果你觉得好的话，我回去转告他。”
晓鸥听何雪这么说，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看着何雪说“好啊！好啊！”
最初何雪决定给晓鸥打电话的时候，认为整个事件和她有着直接的联系，更重要的是，敲诈人极大可能就是她，今晚叫她出来，是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些新的信息。可这通电话让何雪感到迷惑，晓鸥并未因做坏事而心虚，尤其是听到是傅城要找她的时候显得相当高兴。所以当晓鸥问是不是傅城要找她的时候，何雪本能的想说不是，但基于她的反应，说出口时就变成了“是”字。就是这个“是”字把她们两个的会面推向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
何雪对晓鸥到底在事件里面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感到十分困惑，难道那晚跟踪傅城仅仅是她的一时兴起？不然怎么解释从接电话开始到现在的这些反应。难道她是装的？何雪马上否定了，完全没必要啊，钱都到手了，肯定是离得越远越好。
事情发展到这样也许不算坏，何雪想，晓鸥如果和傅城和好的话，又多个人可以同心协力解决将来也许会遇到的麻烦。
两个爱着同一个男人的女人，交流起来亲切而又热烈，从茶馆出来，何雪把晓鸥送回家，进屋的时候挂钟已经指向一点钟了，看到傅城房间的等还亮着，就敲门进去。
“城城，还没睡啊？”
傅城正在画东西，没有抬头只是问了句：
“妈，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何雪坐到书桌旁的沙发上，笑眯眯的看着傅城说：“我刚才和晓鸥在茶馆坐了会。”
“晓鸥？”傅城马上抬起头看着妈妈。“我们已经分手了啊，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她没说什么，她说之前分手分得太草率，想跟你和好。”
“是吗？”傅城眼睛变得闪亮起来。“她真的这么说的？”
“是啊。我看你好久都没出去约会，想着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给晓鸥打电话的时候她特别高兴，以为是你叫我去找她呢。”
“其实有时候我也想找她，但怕她不理我。嗯……，她没说我们为什么分手吧？”
“她没说。”
“是嘛……”傅城又把眼光投向自己的画上面。“那我明天约她吧。妈，谢谢你。”
何雪出去之后，傅城马上拿起手机加了晓鸥的微信，几秒钟之内晓鸥就确认了，傅城一阵惊喜，给晓鸥发了条信息：
-晓鸥，好久不见了，挺想你的。
很快收到了晓鸥的回复：
-我也想你
傅城盯着这四个字看了好一会，一股忧伤从心底涌了上来，晓鸥还是那么可爱，那么善解人意，反而倒是映衬出自己的毅力不足。那天她说分手的时候肯定是一时冲动，当一个还爱着你的女孩说分手的时候，她想要的不是你的决断，而是挽留！傅城又是一阵心痛，自己并没强烈的挽留，甚至为了面子而表现出对这段三年的感情不屑一顾。最无法饶恕的是，自己做错了事，难道不是应该心甘情愿、锲而不舍的追随在晓鸥的身后直到她真正的放弃吗？可我做了什么？竟然把所有的难过纠结思念都丢给了晓鸥，这太可怕了！
-对不起，我上次就是想去那里看看，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一定会爱你一辈子
-我也是
